她的睡眠一向都很浅,像是蜻蜓点水那样,任何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将她的梦境打碎。可是即便已经有了睁开眼的欲望,叶夕媱却还是固执地闭紧双眼,逼着自己再一次昏睡过去。可是即便依旧睡去了,梦境也已经被打断,再续时也不是旧时的那一个了。
只能感觉到有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吹过来,叶夕媱不禁翻了个身,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只通过这狭长的视线,她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几乎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仿佛是一个人行走在夜路上却偶然间目睹了夜半花开时分的美丽,顿时就来了精神。叶夕媱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她视线就像是凝固在他身上了一样。
推拉式玻璃门留了一条缝,卓暮飏背对着她飏站在阳台上,窗户都开着。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晚风沁骨,将他墨色的头发向后吹来,冰凉的月光顺着他下巴刚毅的弧线照过来,将他的身影打在地上。身影很淡,在柔和月光之下显得温存,和他此时僵硬的背脊格格不入。他指尖似乎夹着烟,只能看到有烟雾从他面前一缕缕地冒出来,在银灰色的夜色中看起来格外明显。
他手中还握着电话,那电话突然闪了起来。卓暮飏按下接听键,叶夕媱只能模模糊糊听着他压低声音说:“一个都不剩?”
他的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寒意,这是叶夕媱以前很少见到的。仿佛他有分身之术,一时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帮老大,一时间又是深情款款的优质男友。又听得他说:“军火都缴获了?”
叶夕媱心中一惊,刚刚准备掀开被子的手霎时间又缩了回去。她一颗心砰砰跳着,那声音几乎都要盖住了他说话的声音。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叫他去死!”
卓暮飏将手机扔出窗子,那一道光线很快就被无边的夜色吞噬了。
叶夕媱的身子也止不住一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缩了缩,双眼也紧紧闭着。那一种恐怖像是夏日无限扩散的乌云,有人妄想奔跑逃离,可是很快就被倾盆大雨淋湿了全身。
很久没有听到声音,叶夕媱几乎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切又是自己的一场梦。她稍稍睁开眼睛,阳台上已经没有了卓暮飏的身影。叶夕媱迅速一坐起来,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
卧房一隅亮着一盏落地灯,他就坐在那一边的沙发上,衬衫上面的口子都开着,剑眉紧蹙,很是烦躁的样子。那灯光只能照亮他的半边脸,一阴一暗,像极了他多变的个性。
叶夕媱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轻声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想像往常那样靠在他的身旁,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却听得他说:“以后在我讲电话的时候自动走远一点。”他声音又冷又淡,仿佛一只快速飞来的箭矢。叶夕媱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用这种口气同自己说话。以前即使是被她惹恼了,他也还是压抑着怒火。
叶夕媱心中一酸,然而想到他刚刚那一通电话,就知道他现在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她忍住心中的委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