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誓争高下

第十一章 誓争高下
　　她又一次没有了家。
　　他也又一次负了她。
　　皇家险恶，只为争夺太子之位，连心爱之人都能舍弃，这种爱，不要也罢。或许，真的只有江湖才最适合她。可是为何，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很好的忘掉他？眼里心里，仍旧是他紧抿嘴唇浅浅而笑的模样，摄人魂魄。原来想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竟然是这么艰难。可是，她又怎么能嫁给一个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他怎么能？！
　　离开了宁王府，她已是无家可归，虽说还有个钗头凤足以栖身，但她不想回去。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怎么可能再甘心回到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更何况谁说钗头凤之中便没有勾心斗角？其实有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上一夜，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街头。
　　几缕阳光透过客栈的窗户懒懒射入，树影斑驳，投在方桌上。此时的白霓衣八成是学了杜宛瀛，换了男装。仍旧是一袭简单白衣，不带丝毫纹饰，却能将她秀美的容颜衬托的恰到好处；如瀑青丝简单以一根木簪高高束起，垂在脑后，直达腰背；腰封后插着她那柄标志性的短剑，再加上双手的护腕，俨然就是一个江湖人，这也正是她打扮成男人的目的所在。
　　如今已是临近中午，客栈底层来吃饭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白霓衣就算自己没有食欲，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于是随意的喊了一声：“小二，点菜！”
　　小二乐呵呵的跑过来，殷勤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挑你们店里最好的三样菜给我上来，别怕我付不起钱。”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摆在桌上。
　　“是是，客官您稍后，菜马上就给您送上来。”常人吃饭都是以文来算，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公子竟然随手就拿出二十两，还一脸不屑的样子，小二立刻下出结论，这肯定是个家财万贯的公子哥，于是喜笑颜开，拿了银子十分满足的跑开了。
　　世人爱财，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庸俗至极！白霓衣厌恶的看了眼小二的背影后，闲着无聊开始把玩自己那把短剑。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一副座头上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你们知道吗，十天以前，在陇西带兵的太子杜仁琰打了次大胜仗啊，一次就歼灭陈据五万多人！”其中一人道。
　　该死！又是说杜仁琰的！每次出来必听到别人议论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她现在可以说是对杜仁琰怨念极深，但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的仔细听起来。
　　另外一人说：“我听说陈据大败宁王之后，实力大增，兵马已经拓展到二十五万之多，而太子殿下出征之时十分自信的向皇上保证，只以十万兵马便可扫平陈据。原本还以为兵力相差这么悬殊，太子也会败呢，没想到他竟然以少胜多，真是不容易！”
　　“这可真是给我们大越洗刷了上一次那座肉山的耻辱啊！我就说嘛，这打仗的事就应该让太子殿下办，当年他琰玉公子的名头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这一次，皇上应该又要好好封赏他了！”
　　“封赏那是必须的，只是按照太子殿下那种清淡的性子，会不会要可就不好说咯！”
　　“就算是要了，八成也会拿出去救济穷苦人什么的，太子仁善，我们可都是深知的啊！”
　　“客官，您的菜来了，请慢用。”刚刚出神，竟然连小二端着菜放到桌上都没看到。白霓衣回过神，对小二说：“你等会再走，我问你点事情。”说完又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到桌上。
　　小二立刻两眼放光，坐下来毕恭毕敬的吹着牛皮：“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店是太昊城中最大的，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不少还是超重的官员，什么消息我能不知道啊？您尽管问！”
　　“这太子杜仁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刚刚那桌人的口气，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小二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她：“客官是外乡人吧？怎么会连太子殿下这种人物都不知道？”
　　白霓衣一愣，旋即笑道：“对，我自小跟随父亲前往北夷躲避战事，最近才回来，所以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麻烦小二哥与我说说。”
　　“哦，难怪了。其实这位太子殿下啊，可以说是文武全才，惊才绝艳，集天下之大成！除了刚刚他们说的最近那场战事，还有一场最著名的就是越军攻打太昊的那场战斗。那个场景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曾听别人说起过。当时太子、宁王和定远公主三人的兵马各攻一门，三军一同攻了许久，却难以攻破铜墙铁壁般的太昊。听说城破的那一天，太子杜仁琰穿了一身蓝色鹤貂裘，手中执了把十二骨素白扇面的折扇，偏偏然立在城楼外。这身行头，根本不适合作战，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想等着自己的部下攻破城门，自己并不打算上场，更何况是在内外夹攻这种对越军十分有利的情况下，更用不上他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大军兵临城下，穿着华服的太子却没有令大军立刻攻城，而是自己力挽强弓，只一箭就射死了在城门上指挥作战的敌方将军，一瞬间对方没了主帅，军心大乱。当时太子浅笑着摇起折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军必胜。’果然，大军随后发起攻击，对方那些没了主帅的小兵根本就抵挡不了，转眼溃不成军，真是沉着睿智啊！从那以后，这位太子殿下几乎就成了全民偶像，民间更是有了这么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杜子辰掌中一柄折扇这么一摇，就摇过了大卓盛世，百年繁华啊！”
　　原来，他是先杀死了大卓守将才比杜玄焱早一步攻破城门。白霓衣真是懊悔不已，当时头脑一热竟然忘记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只知道一味往前冲，真是傻透了！否则攻破太昊的首功又怎么会成了杜仁琰的！她后悔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轻声问道：“那……那位皓舒郡主白昭月呢？我在路上也听说过她，听说……也不错。”
　　“哟，客官知道的其实还不少啊，皓舒郡主都知道！”小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其实这位皓舒郡主也不是常人，原本是卓靖帝白靖文嫡出的小女儿，却为了天下万民亲自领兵颠覆了残破不堪的大卓王朝，真是舍小家保大家的大仁大义啊！当年宁王攻霍林郡，也是久攻不下，就是这个皓舒郡主亲自去军中出的主意，让大军转眼攻破霍林兵临太昊城下。我还听说，当年杜家肯起兵推翻大卓，就是因为这个皓舒郡主白昭月。就冲这些，她绝对是文武双全，巾帼英雄，现如今不少的女孩子都向往着能成为皓舒郡主白昭月，或者是定远公主杜宛瀛这样能够上战场的女英雄呢！曾经不少人都感叹过，一个女子，偏偏对兵家奇谋纵横捭阖感兴趣，真是难得，可惜不是男儿，开拓杜越疆土后只能做个悠闲郡主，否则和太子殿下联手，又何愁大越江山不稳啊？！”
　　白霓衣心中多了分满足感，接着问道：“那你说，这两个人究竟哪一个更厉害？”
　　“这个啊……”小二面露难色，“这个还真不好说，我们私底下都说，这大越是‘男有杜子辰，女有白皓舒’，才成就了杜越霸业。这两个人可谓是旗鼓相当，都身负经纬之才，而且这两个人八成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机会较量一番了，真是难比，难比啊！”
　　男有杜子辰，女有白皓舒？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说，自己竟然能够和杜仁琰在同一级别上，而且百姓对她的评价也的确不错，看来她平日果然是孤陋寡闻了。想到这，白霓衣不禁有些莞尔。
　　“公子，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二见她半天没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哦。刚刚听他们说，太子现如今应该仍在折墌统兵，准备灭掉陇西的陈据，对吗？”
　　“是啊，依太子殿下的那种性子，不全歼陈据，替大越灭掉这一个祸害，为日后逐鹿中原做好准备，他是肯定不能带兵回来的！现在大军兵锋正盛，更要乘胜追击了！这种事情我都知道，太子殿下又怎么会不晓得啊。”
　　“嗯，多谢小二哥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谁说他们二人永远没有机会较量？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她既然在百姓心中与杜仁琰齐名，就定要与他争个高低。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这次她就偏要将他的弱点揪出来，她倒想看看，她与这位琰玉公子，究竟谁能较量过谁。看看这个让杜玄焱讳莫如深，甚至让他轻易放下对她的情感，需要她委身相许才能成就大事的杜仁琰，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转头透过窗子，白霓衣望向遥远的西北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目光陡然变得深不可测。良久，她喃喃说出两个字——
　　折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