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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画卷
第十四章 人不为己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51
第十四章 人不为己
夜,狂风夹着飞雪依旧肆虐。蒲州城门上,似乎真的有一个人影着着寒冷的铁衣,在凝望着苍茫的远方。
尽管,她只能望得到一片漆黑。
又是一阵朔风袭来,大雪如刀般划过她的脸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尽管此举在这冬日的酷寒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像杜仁琰所想,白霓衣真的是站在这数丈高的城墙之上,痴痴的等了他一天。
身后,响起了个雄厚的男声:“太子妃殿下。”
白霓衣兴奋的转过身,见是刚刚归降被封为车骑将军的云琬,急问道:“云将军,是不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云琬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至今还未回来……不过刚刚太子殿下的府中闯入一个手持弯刀的黑衣人,看样子似乎是个北夷人。此人在正厅中徘徊了一会,末将原本已经将他抓住,可这个人使用诡计逃脱了。”云琬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失职,请太子妃殿下责罚。”
白霓衣说了句“云将军不必如此”之后,便飞奔回了府邸,手持一盏油灯,打算仔细查看一下正厅。曾经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北夷人前来,绝对不会是没有目的,既然他在正厅徘徊了一会,不是带走了什么就是带来了什么。果然,还没等她仔细查看,桌上一件熟悉的物什映入她的眼帘,顿时,她的身形猛地一晃,身旁的云琬连忙扶住她,道:“太子妃殿下,您没事吧?”
白霓衣迈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摇晃着身体走到桌前,如视珍宝般将东西握在双手间。
那是杜仁琰的宝剑,曾经跟随他多年,据他所说这把剑算得上是一柄绝世好剑,因此他从未离身!
白霓衣用颤抖的右手费力的拉开剑身,《兰亭序》的行书仍然如旧,只是这次上面染了点点殷红的血迹,连在一起正是一个“死”字!鲜血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难道是……
云琬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默不作声。许久,白霓衣终于开口,声音哑的可怕:“云将军,今日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透露风声。你即刻带着太子的兵符前去传令,让封邑封将军带一万兵马埋伏在蒲州城西的屏山左侧,你也带一万兵马埋伏在右侧,只要见到北夷大军,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另外的几万人留在城内,准备守城器具,由段弘毅将军和岳志将军统领。”
“是。”
云琬刚要抬脚,白霓衣又叮嘱道:“告诉封邑,你们只要一击即可,北夷人一回过神,你们就立刻从蒲州的东西城门撤回城内,千万不要浪战,否则将会置这两万兵马于危险的境地,记住了吗?”
“末将记住了。”云琬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又问道:“殿下,您怎知北夷人要来攻城?既然要打伏击,为何不在屏山彻底消灭北夷人的主力?再说,来蒲州并不只有屏山这一条路,殿下为何只在屏山设伏?”
白霓衣勉强定了定神,沉声道:“我早就说过,军中只有将军。”
云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是,副都督,末将失言。”
白霓衣这才开始解释:“这把剑,是太子殿下的佩剑,多年来从未离身。北夷人把它送来,就是来向我们下战书。北夷人好战尚武,而且这次的人马是北夷国内最精锐的三个虎师和十六个豹师。打伏击战时,只要他们回过神,与我军正面交锋,就会对我们十分不利,因此只要在屏山耗损他一部分兵力即可。反之,北夷人身为游牧民族,并不擅长攻城掠地,再加上蒲州地处北方,城中碎石之类用于守城的东西不胜枚举,把他们放过来攻城,我们就占了上风。此举,正好是扬长避短。至于为何只在屏山设伏,很简单,你回去仔细研究下蒲州周围的地势,屏山东西两侧都是险峻的山地,沟壑丛生,有着许多的峡谷,根本不适合大军移动。如果不走屏山而绕道,必然会走入东西两侧的峡谷。听说宗罗是个军事天才,他明白峡谷的地势更容易设下伏击。相比之下,屏山还是相对安全的,因此我断定,宗罗定然会率军从屏山进发。”
云琬恍然大悟,抱拳道:“末将即刻去传命!”
看到云琬的身影湮灭在黑夜之中后,白霓衣将杜仁琰的宝剑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它融入到骨血之中。霎那间,泪如雨下。
她明白,这剑身中以血迹写成的“死”字代表着什么意思。宗罗这是在向她示威,用他的死让他麾下的将士军心大乱,从中伺机攻城。虽然嫁入东宫刚过一年,虽然她嫁入东宫是为了另外一人,虽然她一直在心底告诫自己他只是她的敌人,可此时她却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疯狂蔓延的恐惧。
其实,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他的日子,独自面对着被残骑裂甲铺红了天涯的战场,她也会很害怕。
她终于有了要直面自己内心的念头。她,仅仅是把他当成敌人那么简单吗?
夜色如水,月光依旧清冷的泻在北邙。平素里银河璀璨的光芒却隐匿在点点烟花之中,一丝光亮也无,有的只是滚烫的烟火所绽出的绚烂色彩。斑斓之下,毡帐林立,热闹非凡。按理说在军营之中,戒备不该如此松懈,原因只有一个——这一日,是除夕之夜。
而今杜玄焱的大军围西亳而不攻,只等着吕简锡自生自灭。连续见习却也忽然像是学乖了一般,无论越军如何挑衅,都只是坚守不出。恰好借除夕之夜,全军做出一副戒备松懈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为了引吕简锡出城。这表面的热闹之下,可以说是暗流汹涌。
已是将近子时,杜玄焱正在帐中同众将把酒言欢,共度佳节。但坐席之中却唯独少了一人,杜玄焱不禁问道:“这清城去哪里了?一开始就不见他人影。”
座下众将都摇头,示意不知。
说来也巧,恰在此时,一个人掀开帐帘,正是宁王内兄明清城。他走到杜玄焱身旁,在他耳畔呢喃了几句,杜玄焱的脸色突然由晴转阴,蹙眉轻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明清城摇头道:“若我知晓,就不必让你亲自去了。”
杜玄焱明白事情不简单,因此点点头,起身朗声道:“诸位将军,值此佳节,我本应在此同各位共度,然公务繁忙,有些事情仍需处理,吕简锡之事也都安排妥当,不必担忧,所以玄焱就不陪诸位了,各位将军尽管畅饮。”
下面除了济王杜景瓒缓缓放下手中杯盏,似是在思虑这什么,其他诸将都起身抱拳道:“是,多谢宁王!”
杜玄焱冲明清城使了个眼色,二人飞速离开了中军大帐,转而来到了一座普通的营帐中。帐中的灯光略显昏暗,却也是铺天盖地的红,喜庆异常。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其中一位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背对着帐帘,雪白的棉绒斗篷上,还沾有点点灰尘,看样子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明清城很知趣的退出了营帐,只余这两人。杜玄焱淡淡一问:“霓衣,如此风尘仆仆的赶到我的大营,所为何事?若是被人看到……”
白霓衣转过身,那张原本清冷绝艳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她张了张嘴,道:“来你的军中,自然是有事,否则也不会甘冒大险过来找你。”那声音极低,好像已经到了她的极致,无法再抬高。
杜玄焱挑了挑眉:“说吧,什么事?”
白霓衣开门见山:“我要借你麾下的玄甲军。”
杜玄焱麾下,确有一支一千人左右人组成的玄甲军,每个人都是军中的健者,能够以一当十。每逢战事,他们便身穿黑色的铁甲,历来是野战冲锋的主力,所向披靡,令敌人胆寒。这支玄甲军本是大越定远公主杜宛瀛的杰作,但她交出兵权之后,便归为杜玄焱所有。
杜玄焱有些诧异:“你和我哥一同在蒲州抵御北夷,应该并不需要大规模会战,玄甲军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为何要借它?”
白霓衣原本就已经不太明亮的双眸突然变得更加黯然,杜玄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心中竟然猛地一紧:“是不是我哥他……出了什么事?”
白霓衣避开他的目光,道:“没有。你哥很好,没什么事。”说完,她坐在桌旁,倒了杯热茶。
杜玄焱坐到她对面,左手突然一把握住她颤颤巍巍的端着茶杯的右手手腕,白霓衣大惊,再加上突然施加的外力,手一松,茶杯也自然而然的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杯中的茶在碎瓷片中蒸腾起袅袅白气。
“你干什么?”白霓衣对上杜玄焱泛着冷意的目光,嗔怒道。
杜玄焱只是瞥了眼地上已碎的杯盏,镇定的回答:“连茶都拿不稳,还说没事。”看了眼她的手腕后,他也对上她含着怒意的眸子,语速有些急切:“身上为何这么烫?”
白霓衣努力甩开他的手,低声道:“焱弟,不要多想,你哥没有事,我也没有事。”
李世民嗤之以鼻:“你骗不了我。他和我一样对你有情,我心知肚明。二十多年,我了解他,绝不会只为了一支一千人的玄甲军,让你孤身一人跋涉千里来到我的军中,而且还是带着风寒。你越是遮掩,就越是明显!”
白霓衣低着头,声音也压得更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他是你的兄长,也是你的敌人,他的生死与我有何关系?我只要你一句话,玄甲军,你借是不借?”
杜玄焱松开她的手,反问道:“若我说,我为了太子之位,不愿相借呢?”
郑子兔猛地抬起双目,曾经总是冷淡的脸上依旧不带一丝表情,在烛火的照耀下,像是一朵盛开在冰天雪地间的白莲。她看着杜玄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心甘情愿抛弃性命,只为了一个注定要与他成为敌人的人?”
杜玄焱下意识的怔住。
他此一生,都未曾听过比这更凄厉的诘问。
她看着他,哭着吼道:“焱弟你告诉我,为什么?!”
说完,在耳畔响起的,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许久,他站到她面前,摁住她的双肩,大喝一声:“白霓衣,你清醒点!”
突然间,帐中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白霓衣轻轻的啜泣之声。
杜玄焱脚下所踩到的碎瓷片发出窸窣的响声,他微微的喘着气,沉声道:“我不知道,蒲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变得如此脆弱,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但我知道,你和我的兄长,是我杜玄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你要借玄甲军,好,我给你,哪怕是这一千个人全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都算在我头上,怎么样?”
白霓衣依旧看着他,轻轻啜泣着,只是目光柔和了少许。
杜玄焱看着她,缓缓直起身,冲帐外吼了一声:“清城!”
明清城应声而入,杜玄焱吩咐道:“你立刻持我大印,召集所有玄甲军,让她带走,指挥权也一并交给她,并传下严令,有违抗太子妃军令者,军法处置决不姑息!”
明清城一瞬间面露难色:“玄焱,这……”
杜玄焱厉声道:“这什么!帅印在我手中,我说怎样就怎样,还不快去!”
明清城无奈,只得按他所说前去准备。
杜玄焱一双凤目转过来,关切道:“霓衣,你何时启程?用不用给你带几副治疗风寒的药?要么把凌焓带走也好。”语气的柔和,可以说跟刚刚明清城面前的宁王判若两人。
白霓衣轻轻的摇摇头,说出几个简单的字:“都不必,马上就启程。”
杜玄焱还不忘叮嘱道:“既然要了玄甲军,想必是要进行大规模会战,一切小心,不可鲁莽行事。”
“嗯。”白霓衣不经意间叹息,看了看杜玄焱:“焱弟,别忘了要好好对凌焓。现在,她是我妹妹了……”
一瞬间,杜玄焱微笑起来,眸中干净的耀眼:“放心。现在,她也是我的侧妃。”
帐外,狂风骤起。一个一身甲胄的年轻将军的身影隐藏在大帐之后。竟然是杜景瓒!他随意的倚靠着大帐,脸上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
他默默的抬起头,除夕之夜,月如一弯黛眉,光芒并不皎洁明亮,眼中顿生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悲哀。半晌,目光暗淡下去。
大哥,你到底是在为谁而活呢?总之,不是为了你自己。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呢?
真是个傻瓜。
那低沉的嗓音被呼啸风声瞬间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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