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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微隐隙

2024-12-11 13:38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微隐隙
  幻境内,暖光融融,碧草芬芳。
  可是,幻境破裂,周围却仍旧是朱红的天空,阴冷的风,连绵不绝的雨。
  “无论幻境如何美丽,终究还是幻境啊。不管耽溺在其中多久,终究还是要回到现世来的。”雨樱缓缓地走着,长长地——叹气:“不会存在不醒的美梦,也不会有永远维系下去的幻影。”
  “我觉得,樱姊应该向好处想想——既然没有不会醒的美梦,自然也不会有不逝的噩靥。就像现在下着雨,也会有那么一刻晴空万里的。”始终跟在她身后,既不会靠近她一寸内,也不会离开她四寸外的破军,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接话道。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这是第几次劝慰她了。
  “是么?你是这样想的?”她斜了斜眼角,睨着他,也用一成不变地话回应他:“也会有不停的雨,也会有无尽的悲。即便有雨停的那一天,如果自己看不到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
  “又是……这样啊。”破军凝视着她的背影:“所以樱姊您又想这样淋着雨,不打伞了吗?”
  “你明白的,我的伞,再次断了啊。”雨樱不曾回头,苍凉地道:“直到我找到下一个之前,我想,我恐怕不得不这样呢。”
  破军的手本来松了一松,青幽的光芒在掌心凝合。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又重新握紧了刀柄。
  还是不到时候啊。
  她,还是没能看到他希望她看到的东西,还是没能把他的话当作认真。
  虽然,他很想将她拧过来,让她正视自己。然而,他知道,即使现在将他搬将过来,应在她眸子中的身影,也仍旧是小孩子。
  他甚至很清楚——即便这样跟在她的身边,在她身上发生任何事他都能赶在第一时间出头,但是觉得是守护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罢了,在她看来,这是舍不得她,离不开她的,依赖。
  他的确是舍不得她,他的确是离不开她,这一点,她想的并没有错,她同时也想错了。只是,早已习以为常的相伴与理所当然的感情,让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她意识到他们概念之中的差距。
  就像是此时。
  “我是自愿要淋雨的。可是——破军你可以打伞啊。我知道你的身体结实得紧,可是浑身湿答答的也是难受。我是有解不开的心结,你没必要陪着我犯傻的。”
  “我要和樱姊经历一样的事,有一模一样的感受。樱姊笑的时候,我要和樱姊一起笑;樱姊哭的时候,我要和樱姊一起哭;樱姊想淋雨的话,我也会和您一起被浇个湿透——您是自愿淋雨的,我是自愿要陪着您的。”
  纵然雨樱高兴得笑了笑,仍然抹不去满脸的担忧。
  “破军宝贝,我一向骄傲于你的孝顺。可是你差不多也该要独立了。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整日黏着自己的娘亲,没有自己,可是不太好啊。”
  有些事情,她不是装傻,他也无法让她明白。
  他不再作声,沉默,一如既往地如同影子般跟在她的身后。
  两魂以相同节奏的步伐,踩在雨水上。在寂静的墨空笼罩的旷野,交织成独特的韵律节拍。
  这样无言地走了许久,直到在一个与他们的眸子同色的,绿莹莹的屏障之前,她才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了雪白的手臂。
  她正要将掌心贴在屏障上时,忽然又停住了。
  “又就这么样子的……回来了呢。”她的嘴角上扬,脸上却浮现出点点的悲哀:“虽然……我们并不是无功而返。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计划也算是成功了——而且,那小子也并不讨人喜欢,我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分开了我也完全不难过。可是——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虽然他是在人堆里长大的,可是,身体里终究还是流着一半的妖血,我还以为——他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还是一样,真是讽刺啊。”
  “无论怎么说,他已经决定乖乖为他该效命的族群效命了,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为他该效命的族群么?对于这样的家伙来说,哪里才算是他的出处,哪里才算是他的归宿,帮助哪一方,才是正确的呢?”雨樱的指尖在屏障上划了一划,屏障打开了可通入一人的入口。
  她迈进其中,破军习惯性地随着她,却撞到了头——屏障在雨樱踏入时,已然合拢。
  他微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了惶恐:“樱姊,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雨樱柔柔地道:“我只是突发奇想,想让你自己进来。”
  破军松了一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屏障,屏障像之前一般裂开来,他忙忙地走入,又保持着方才不远不近的距离,笔直地立在了她的身后。
  “你进得来?”雨樱低低的,听不出她真实的感情。
  破军有些发毛,畏怯地道:“樱姊,您当真还是有些怒气,想把我关在外面来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立刻就离开,什么时候您气消了,传唤我我再回来。”
  说话时,他低垂着他的头,转身就要向外走,却被雨樱一把拉住。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素常对他的那副平和而温柔的眼神。
  “你进得来。”
  她用这样的神情,再度重复了一遍。
  原来没有……生气么?
  那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屏障,只有我狼森的狼妖才能进入。你能进来,你是狼妖,对么?”
  破军迷惑地颔首。
  “我当然是狼妖。”
  “因为你身体里流着狼族的血,因为生你养你的地方是狼森,因为你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全部都是狼,是么?”
  破军并不明白雨樱的意思,但是,他早习惯了快速反应雨樱的话,只两个问题间,便恢复了这种本能。
  “自然。”
  “可你的父亲,并不是狼。他没有养过你——不,他都没有见过你,一次都没有见过。但你依然不能否定,他的血,也和狼血一样,流在你的体内。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我只不过是杀了你母亲,利用你的卑鄙小人,他之所以不告而别,也是我的诡计。你该和他联手来对付我,而不是助纣为虐,成为仇人的左膀右臂……”
  “胡说八道!”浑身上下透着狼的气息,却乖巧地犹如忠犬的破军难以抑制地大吼一声,碧绿的眸子中渗出一抹红意,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一天都没有照顾过我。不管樱姊是出于什么目的,终究还是待我百千年如一日。所以——他是我亲爹又怎样?敢说樱姊的坏话,敢挑拨樱姊与我的关系的话,我照杀不误,绝不留情。本族?那更是笑话,我的气息,早就和狼同化。别说我的身体里还流着狼族的血,就算我身体里没有又怎么样?我照样是妖——这是无法改变的。”
  他由于恼恨与激动发颤的身躯,被雨樱从身后抱住。
  温暖的,却感受不到除了温情之外半点其他情意的抱住他。
  “呐,破军宝贝,你知道么?”她抚摸着他的头:“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说话方式,这样的口气,我才敢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站在我的背后。如果像修心那般,一听到所谓的‘真相’就立刻改变了立场的家伙,我可以留他,可以用他,但是——我并不会信任他的。毕竟我可是生在这世界上最冷最无情的地方啊……”
  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是,对于她的每句话都异常上心的破军却会听到。
  最冷,最无情的地方。
  她经常会提及起。
  “其实,樱姊对狼森,更多的是责任,实际上,并不真心喜欢是么?您总是用嫌恶样的词语说……”
  “今天累了一天,快饿扁了。你不是想吃烤肉么?再走两步,就回家了。咱俩一定要大吃一顿。”雨樱松开了手,粉唇衬着雪白的牙齿,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岔开话题么。
  她很不擅长岔开话题,却总是刻意回避某些言语。
  她不想说的,也不该过多的追问,等到她什么时候主动开口了,再认认真真去听——这一向是他的原则。
  “我倒觉得,在吃东西之前,您该先洗一个澡。”破军顺着她,就带过了先前,她从来没有过多向他说明的问题。
  雨樱眨了眨眼,暗叹,少言寡语的他,实在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也许,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他会成为个绝好的料子。奈何,世事无常,在那样的变化之后,再回归到所谓的原位,对于他丝毫没有好处。
  她很清楚。
  其实,破军也明白这道理——她不怀疑他的悟性,正如她不怀疑他对她的忠诚。
  一入狼森之内,雨早已停了下来。天色昏沉,泛着萤光的翠叶,却将狼森照得明晃晃的。
  穿过茂密的丛林,被樱花围绕的,简单而不失端庄的殿宇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殿阶之上,齐齐地站着两排披着浅灰色披风的侍童。
  如松柏般直立的侍童,皆目不斜视,却都在同时转向了雨樱与破军走来的方向,齐齐道:“属下恭迎狼王殿下,少主归来!”
  破军冷笑了一声:“你们在管谁叫少主?”
  他们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改口道:“属下恭迎狼王殿下,破军大人归来!”
  雨樱抿嘴笑了一笑:“都抬起头来吧。”
  “是,狼王殿下。”
  雨樱在这一瞬间的气息,既没有面对人族的冷淡与无情,却也没有与破军时的近乎慈爱的柔婉。
  绝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极为温和的声音,或许,比一般的朋友和亲人对彼此的态度还要亲近些,可是,若是与她对破军的态度相比,却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劳烦告诉后厨一声,我与破军宝贝要吃烤肉,最新鲜的鹿肉。让她们去准备——越快越好。”
  “是。”一位侍童迅速走出来,向着殿宇后方走去。
  “慢着——”
  破军叫住了他,那位侍童的脚步很快,但听得他的话,迅速站住了,重新转向他的方向:“敢问少主……破军大人有何吩咐?”
  “让她们准备烧水给樱姊洗……”破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少……破军大人,您是要给狼王殿下准备洗澡水么?”
  “不用了。去取点香露与花瓣来就行了。”
  “是。”侍童笑了一笑:“看来您还是不放心让别人给狼王殿下烧洗澡水,服侍她沐浴呢。”
  “她对温度很敏感的,我没法子放心。”破军没有露出害羞来,侍童们也并不讶异,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哈。这么多年,您对狼王殿下还是那样孝顺,母子情深,令人感动。”单独走出的侍童这样说道,其他侍童朝他使起了眼色,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言辞中的不妥之处。
  直到刀锋的冷风拂面。
  少主的刀法,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躲过去吧。
  我命休矣。
  侍童闭起了眼睛。
  等到再睁开时,一条长鞭却缠住了破军的刀。
  而很显然,在长鞭系住刀身之前,实际上破军已经停住了手。
  “你的法术,不是用来伤族人的。”
  “我的法术,不是用来伤族人的。”
  他和她同时开口。
  “但是,我既不想听到‘少主’,也不想听到‘孝顺’或者‘母子’。樱姊,她根本就不是我娘。”
第二白六十二章 执深种
  停留在眉心的刀,虽说只是斩断了他几根头发,却早已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对上那一双冷冰冰的碧绿眸子,他缓了片刻的情绪,才让他的心跳得慢些。
  “我知道的,破军大人。是我不懂事失言了——我不应该把您和雨樱殿下说成是母子,而应该说成是神仙眷侣才是……”
  雨樱的长鞭毫无预兆地被她收回了手中,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刀又落下了一点点——只是这一点点,破军融入刀内强大的法力与刀本身的锋利,让这位侍童的前额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渗出血珠来。
  伤口极深,都能隐约看得到露出的白骨。可就是这样深的伤口,还是由于破军极快的反应控制住了的情况下,换作破军外的任何一个魂灵,就方才的境况,早已将他的头裂成两半。
  血顺着鼻尖落在唇上,散开一股腥甜的味道,视线也变得有些红意。纵然是这样,他却也不敢伸手去擦血,只是战战兢兢地问道:“狼王殿下,您为什么忽然把鞭子收起来了?这样……可是很危险的啊。属下差点就丧命了……”
  雨樱抚摸着鞭子上锋利的尖刺,甜蜜蜜地笑道:“差点丧命,不过现在你不是还在喘气么?早在我收回鞭子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你额上的伤口究竟会几寸了——毕竟不会有谁比我更清楚破军宝贝的实力。这算是给你的教训,希望可以让你长记性。”
  他怕极,但没有忘记雨樱最厌烦作为狼族,作为她的手下,在面对她的时候还露出受惊的小鸟一样惊恐万状的表情,他咬牙压住声音的颤抖,甚至还在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脸:“狼王殿下想让属下记住什么呢?”
  “心中都被寒气填满了,仍然想法子让那张脸看起来正常些——呵,看来你还记得我不喜欢我的野狼崽们畏畏缩缩的。就凭这个,你连这种简单问题都要让我亲自解答的愚钝,我就原谅了。”雨樱嘴角向一侧上扬,不疾不徐地朝他的方向走去,向破军做了个手势,其他妖还没有看清时,破军早迅速将刀收回到了鞘中。
  指尖掂起他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也穿透着他的心脉。
  仅仅一刹那,明明没有任何束缚的他,只觉被绳索紧紧勒住,连心都被抽紧了。并不觉得痛的伤口也似乎扩到了脑髓之中,蓦地,突突地,钻心的疼。
  她,柔媚的她,还带着那毫无凶恶的完美笑容,用清澈的眼神看他。
  “你说了让破军宝贝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劝他,可以帮你挡住他的怒火,也可以让他消气。可是,你说了让我不开心的话,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你的——破军宝贝也不行,不,不对,他不是不行,而是不会——面对一个让我不舒服的家伙,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如何让他也不开心,而不是出于所谓的礼仪道德去浪费口舌求情之类的。”
  破军冷淡地接过雨樱的话:“樱姊说的半点也没错。我的情绪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樱姊的心情——我不高兴的话,只要看到一眼樱姊快乐的情绪,我也就会恢复了。”
  “呐,所以,为了保命,能不提敏感的话题,尽量就不要提。如果不慎脱了口,也要尽量选择更聪明点,危害更小些的言语。”雨樱的指尖从他的下颚移到了他的额头,弹了弹,伤口迅速愈合,只剩下血痂。
  她轻轻一扯,将伤口扯下来,指尖一抹萤火将它烧作灰末。她一边吹着指甲上残留的灰黑色,一边开口道:“你可以自由活动手脚,不用再僵硬地杵在那了。”
  “哎?狼王殿下?”他抚摸着平整光洁的额头,大惑不解地道:“既您想要让我长记性,那又何必替我把伤口愈合,让它留在那里,不是能让我有更深的体悟吗?”
  “我是主,你是臣——我是个强者,你是个弱者。强者想要打伤弱者的肉身,或是想要杀掉他,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无聊,而且无趣。我很厌烦没有趣味的无意义。”雨樱像舔血般舔了舔唇:“还有——真正的记忆,都是贮藏在魂魄,而不是肉体。纵肉体变得破破烂烂,若是灵魂没在其中,或是它正在沉睡,这份疼痛也不会传达而去。而给灵魂烙上烙印,它存在的肉躯也会有无法磨灭的痕迹。也就是——其实肉体根本是不会痛的,真正有感觉的,是这壳子里的内容物。强烈的悲伤恐惧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纵是忘川之水,噬心之歌,葬忆之花,都无法完全收纳这份记忆。即便轮回转世百生百世,也仅仅是被埋葬,而不是抽离。只要想唤醒,随时随地都可以唤醒——所以,我只要威吓你的灵魂就可以,何必让那毫无用处的空壳多添什么损害?”
  她言罢,回头望了望破军,碎步迈进雨澈殿。
  破军冷冷地道了一句“去取花瓣与香露吧,手脚麻利点。樱姊全身都湿透了,我想让她快点把那些脏水洗干净,别让我等太久”,就快步跟了上去。但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脚,乜了那侍童一眼:“樱姊今天对你说的话,你都记好了。过几日得了闲我会问你的——要是你敢说忘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慌忙点了点头,破军这才消失在绘着夜樱的丝绢门扉之后。
  立在原地的侍童都用同情的眼神凝视着匆匆而去的那一位的背影。
  “你们说漄碧也真是的,惹怒少主也就算了,惹狼王殿下是作甚么死?”一位侍童撇嘴摇头道。
  “瞳隐,他还年轻,在这里的年头毕竟没有我们久。怕是看到少主冷淡,而狼王殿下总笑眯眯地,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意识地就选了自以为能取悦少主的方向去了吧。”
  “嘻,他可真是傻得可以——竟然看不出顺着狼王殿下的话来,少主自然就什么事都没了——”最先开口的侍童瞳隐笑笑:“但少主和狼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诡异了,也难怪他会犯这样错——就是我刚来的时候,我也稍微有一点点发懵呢。”
  他们俱认同地点了点头。
  “唉唉,说起来,少主会对自己的母上抱有奇怪的感情,甚至连‘娘亲’都不肯管她叫,非要叫姊姊——”
  “可不是,虽然狼王殿下因为宠他就全由着他了,但也能看得出来,狼王殿下很多时候也发愁得很——这件事换作哪个母亲会不发愁啊?我一直有这么一种想法,她之所以到处猎男子,恨嫁这个原因或许有,但更多其实是想断了少主的念头。省得他整天胡思乱想,认不清地位。”
  此话一出,立刻有其他狼妖附和:“咦?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我也是!有时候看狼王殿下找的那都是什么渣滓——雨樱殿下那么高的心气儿,会随随便便地就和那种咱们普通的小妖看着都恶心的家伙们谈情说爱,除了想让少主安定下来,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狼王殿下也真是……哎……”瞳隐叹了口气,突然压低了嗓子笑声问道:“你们说——少主打架虽然很厉害,其实这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一道高大的黑影映在薄绢上。
  “瞳隐!”
  破军的声音响得太过突然,把他吓得打了个哆嗦,朝着黑影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破军大人……我……”
  “我知道你话多,什么都乱说。要事事都和你计较,和你根本计较不完。只是背地里说我的脑袋有问题这样不过分么?”破军冷淡地道:“你要是想看看什么样的才算是脑子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你就知道现在你现在其实就是没见过真疯子才敢胡扯了。”
  瞳隐看到影子不见,将声音压得更低:“啊,少主的耳朵怎么会这么样灵哎?”
  话音刚落,破军又折了回来:“因为我是狼族。”
  瞳隐吓得“啊”了一声,破军阴沉沉地道:“下次再背着我说我时,麻烦离我远点。我倒不会因为谁说我小话就气急败坏,不过负面感情还是会有一点点的。赶上我不顺心的时候,要了你的命不至于,把你的头发削光让你变成秃子却不是不可能。”
  漄碧恰在这时托着托盘回了来,站定正要敲门,再低头时,发现手掌心早已空空如也。
  从门扉上映出的阴影上能够看到——显然跑到了破军的手上。
  他们对之前发生了什么,半点没有感觉。
  但那一阵无预兆的风,却在告诉着他们,只在片刻,他们的眼睛,看漏了他打开门,把托盘抢过去,又关门的过程。
  “这就是你最麻利的动作么?太慢了。早知道还不如我亲自去拿——”他滞了滞:“不过说起来,我也不会亲自去拿的。离开樱姊一瞬,这种事情我真想都不敢想。万我眨了眨眼,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哎,这么看来,你耽误的这点时间和樱姊可能发生的危险比,我还是不要过多在意的好——算了算了,辛苦你了,多谢。”
  漄碧扯了扯嘴角,暗想能够用一条长鞭系住你的刀锋的怪物一般强大的狼王殿下,哪里会出什么危险,与其说你担心她,不如说你太黏着她了。
  “您还真是贴心,狼王殿下一定会为有您这么孝——”
  “孝——?”
  “孝——小事大事都为她着想的好儿——男——夫——呃——”
  瞳隐和其他侍童看到了他窘迫的表情,都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要是说好儿子,破军一定会再度发怒。如果说是好男子好夫君,雨樱的听觉可是丝毫也不亚于破军。
  “呃,小事大事都为她着想的破军大人骄傲和幸福的。”
  破军“哼”了一声,转眸温柔地道:“樱姊,我来替您准备洗澡水了!”
  “你还真机灵……”瞳隐笑得直咳嗽:“这么多破事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惹出来的么?这下被盯上了,还真是恭喜恭喜啊……”
  “你少幸灾乐祸在一边说风凉话了。”漄碧不满地道:“就你这张破嘴,比我危险多了。早晚会比我惹更大的事的。”
  近乎偏执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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