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掌门的代价（2）

第七章：掌门的代价（2）
　　一股鲜红顺着慕容萧染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到了胸前，潜入到暗色的衣料中。他无力的躺在慕容飘逸的怀中，手臂软软的下垂，似乎再也没有抬起的力气了。
　　“父亲！”慕容飘逸眼睛里几道红丝分外显眼。
　　“逸儿，不，月儿，你怎么出来了？”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慕容飘逸就快要发疯了，眼中的红丝又多了几道，炫目的吓人，眼角处凝结着点点晶莹，满的就要滑落。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做到。”
　　“你不要说话了，让我看看。”
　　鲜血仍旧源源不断的在流，慕容飘逸想要揭开他的面具，却被父亲制止。
　　“不能拿下！”虽然是命令，但是声音却已经微弱的几不可闻。
　　“我们去医院。”晶莹终于滑落，炙热却无法温暖人心。
　　“不用了。”慕容萧染摆了摆手，“谁都救不了我。”
　　他的手到处摸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慕容飘逸伸出了手，感受着父亲那久违的温暖。也许，很快就要永远的失去了。
　　“月儿，你听我说，我死后你就是幽灵门的门主，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他喘了口气，又说：“原本想在有生之年破除幽灵王的毒咒，没想到却将自己给搭进去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个面具都是拿不得的，除非我死了被烧成灰。”
　　慕容飘逸心中一凛，忽然想到这个面具只不过是最近一两年的时间才出现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戴一戴，而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戴着，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下来。当时他只像其他人一样，认为他是越来越古怪而已，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那样简单了。
　　“幽灵门是可以掌控幽灵的人类，但是有极少数的一部分最后会被异化成真正的幽灵，这个并不是传说。”慕容萧染幽幽的说，“很不幸，我很快就是那样了，所以只能够借助面具抑制。但是，现在已经到最后时刻了呢。”
　　“父亲。”慕容飘逸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到了这样的时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路一条。”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前出现了多年以前的那一幕。
　　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站在橘黄的夕阳下，双手微微上扬，迎着西边那一天灿烂的云霞，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在她的身侧是一个同样白衣的少年，金黄的柔光渲染了他的发丝，随风而动，飘逸轻灵。
　　“那个时刻快到了。”少女回眸浅浅一笑，嘴角却隐着一丝忧伤，比那夕阳的残破更让人心碎。
　　“什么时刻？”少年的声音平淡，但是垂在腿边的手却握的紧紧的，指节几近发白。
　　“你来杀我的时刻。”少女淡淡的说，嘴角仍是那一抹浅笑。
　　“不！”少年愤怒的瞪着她。
　　“这是你的责任。到了那时你就必须要杀掉我，不能犹豫！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忽然，她定定的看着他，冷淡的笑意逐渐被一缕温情所取代，柔柔的说道：“如果真要那样，我希望来杀我的人是你。”
　　可是，怎么能够做到呢？慕容萧染苦笑，他知道动手的那个人的痛苦，所以他不会那样做，只要自己死去就好了。
　　“父亲。”慕容飘逸的声音几近呢喃。
　　“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两个人了。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他们相思相见却不相亲，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重头再来一遍的话，我还是会那样做。”禁忌之地与幽灵世界，虽然相隔千万里但却透明到清晰的地方，那两个人至今还好吧。
　　不过，那也并不重要。
　　“从成为继承人的那一刻起，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了，再也没有了资格让自己像一个人那样生活着。友情，爱情，甚至亲情都是我们无力承载的。你的一切都是幽灵门的，幽灵门的一切也都是你的，生则同生，亡则同亡。如果，你也有那么一天，绝对不要犹豫。这是身为继承人的觉悟。”更是代价，惨痛的代价！
　　“你有那样的觉悟吗？”慕容萧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慕容飘逸的手，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紧紧盯着他，清冷犀利的目光穿透面具直直射到他的脸上，激起一圈圈寒芒。
　　慕容飘逸脸色越发苍白，心也被紧紧揪住一般，疼的难以抑制，但是他最终还是对着慕容萧染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好孩子！”慕容萧染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抓住慕容飘逸的手彻底的松开。
　　“父亲！”
　　“门主！”
　　慕容飘逸搂着父亲逐渐冷却的身体，心也变得僵硬。
　　你的一切都是幽灵门的，幽灵门的一切也都是你的，生则同生，亡则同亡。从此，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慕容飘逸的眸子中透出点点寒芒，抱着慕容萧染淡定的站在人群之中。世上从此再也没有那个阳光少年阿逸，只有幽灵门主慕容飘逸。
　　只要冷眼看着一切就好！
　　大厅里乱成了一团，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白衣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他们走向红地毯，聚在了一起，狠狠的盯着黑衣人。
　　他们出现的还真是时候，慕容飘逸嘴角溢着一丝残忍。
　　显然，黑白两种服色的人不是一道，黑衣人的数目远远超过了白衣人。但是从气势上看，白衣人反而比黑衣人更为凌厉森然，他们浑身所散发出的那种阴鸷与黑暗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这群白衣人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个个俊秀非凡，只是眸子里却透露出一丝幽幽绿光，如野狼般凶残。
　　都是那种东西吧，披着人皮的鬼魅！
　　“哈哈哈哈！”一个黑色的影子飘飘悠悠的进入了大厅，“听说今天是慕容贤侄大婚的日子，萧染兄，怎么忘记了兄弟呢？”
　　话刚说完，那个飘逸的人就已经闪到了慕容飘逸的身边，满眼含笑的看着身体已经僵硬的慕容萧染。
　　“唉，还是来晚了一步呀。否则，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把酒言欢了，哈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大笑。
　　慕容飘逸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个人，父亲的死与他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
　　“黑魔灵，这里不欢迎你。”
　　“贤侄，你这话就不对了，好歹我们两家还有着深厚的交情呀。怎么这么无情呀？”
　　黑魔灵说着就要靠近慕容萧染，慕容飘逸连忙闪在一边。黑魔灵并不放弃，如影随形的黏着慕容萧染，终于如愿以偿的揭下了他的面具。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具下的那张脸，就觉得迎面一片红光迅猛的袭过来，躲闪不及，被浇注了满头满脸。
　　“啊！”黑魔灵惨叫了一声，刚要遁形，却被慕容飘逸身边一个黑衣人一剑刺中。剑身上闪过道道银白色的光圈，铺天盖地般罩住了黑魔灵。
　　黑魔灵不可置信的看着刺中自己的那个人，忽然狂笑一声，伤口处爆发出串串绿光，那群聚在一起的白衣人被那绿光吸引，飞身而去，贴在那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抹在剑刃上，顿时那剑的华光更盛，震飞了白衣人，消散成碎片在空中零落。
　　黑衣人又咬破了另外一只手臂，血流如注，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剑身之上，剑芒道道，密密交织，笼罩住了黑魔灵。
　　黑魔灵已经无法挣扎，身体越来越轻，他绝望的看了一眼面前那个鲜血淋漓的人。
　　“你，你，……”
　　“伤害了那个人是你这千万年来最大的失误！”血人恨恨的说。
　　黑魔灵心下了然，身体快速崩塌，四分五裂，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却永远都无法见到的人。她，就站在那里，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笑靥如花，脉脉含情，清丽灵秀，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他伸出手去，想要缩短那遥不可及的距离，刹那遗憾成永恒，不管是人还是鬼终究只是虚幻。
　　就像当初那个人说的那样，你永远都学不会爱，所以永远都很可怜！现在，他终于不再可怜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世上再无黑魔灵，连同他的爱恋一起消逝无踪。
　　随着黑魔灵的消失，大厅里那群俊美的白衣人也销声匿迹了，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从来都不曾来过一样。
　　而刚才杀掉黑魔灵的黑衣人则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鼻息全无，一个影子迅速闪出了他的身体，闪电般的掠出了大厅。
　　慕容飘逸看着那个影子发了一会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却看到了慕容萧染脸上一抹淡定的微笑，眼睛紧紧的闭上，那双睿智的眸子永远都不会再次清亮了。
　　他抚摸着他的脸，这个人，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他的爱。甚至怨恨他无情剥夺了弟弟的生命，原来却是他错了，不是父亲不爱他们。就像他说的那样，友情，爱情，甚至亲情都是无力承载的。
　　就在刚才那一瞬，黑魔灵扑过来的时候，他竟然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阻止了他。或者说，与那个人合谋杀掉了他。
　　就在那个时刻，他也因为这最后一搏，魂飞魄散了。失去了再世为人的机会，永远的消失了。
　　消失了……
　　他突然感到疲累，但是却必须还要站在这里，站在幽灵门的中心，站在慕容家所有人的前面。因为，他是幽灵门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