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坦白

坐进林莫爵车里的那一刻，我表示很不舒服。这种不适并不是他的低气压导致的，而是车里的温度。

非常非常热。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高达30度的炎夏，林莫爵的车子为什么这么的热。他不开空调的么？我很想把这句话问出来，但是我看到他很自然的坐着，似乎这不正常的温度对他没有造成一丝丝影响，于是，我开始思考，难不成是我的错觉么？

我咳了一声，那家伙专心地开着车，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发现，林莫爵这个人是个做事情很专注的人，无论什么事情，应该都是。比如画画时，比如此时。

“喂？林莫爵？”我喊他，声音不高，但是有些尴尬。

他没回头，淡淡的恩了一声，问，“怎么了？”

我说，“你车里是不是没开空调啊？”

“哦。”

哦？我咬牙，这家伙的回答简直是绝了，我又问，“能开下空调吗？我觉得有点闷。”

这次他倒是说了完整的句子，他说，“我车上没空调，你打开车窗吧。”

“……”

我知道像林莫爵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就又开始专注的开车，我知道他肯定不会从后视镜里看我的表情，于是，我很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以及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从没见过这种人，从来没有。很奇怪的男人，但你说不出哪里奇怪，就觉得，到处都透露着奇怪。但我仔细一想，我们根本不熟。

……

他还算有点绅士风度，将我送到了尊杨，我冲他笑笑，不情愿的说了一句谢谢，他对我点点头，就掉头离开。我回到家，顾卉一如既往的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零食堆了一座小山，我好心的提醒她，“别再吃了，不然就认不出你了。”

她在沙发上转了个身，对我这么早回来没有丝毫诧异，反而冲我抛来一个她自以为很好看的“媚眼儿”，说，“安心，宝贝儿，我可是天生丽质，吃不胖的体质。”她扫了我一眼，又说，“倒是你宝贝儿，你要悠着点。”

听到这句宝贝儿我就无比恶寒，我走过去踢她一脚，没好气地扁扁嘴，对于顾卉来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最有兴趣。

我在她旁边坐下，拿过她的电脑，保存了她的存稿，然后开始搜索电影。我很自然地说，“我今天遇到林莫爵了。”

“呦呵？”她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时候？”

“刚才。”我没看她，继续找好看的电影，又说，“他送我到小区。”

“……不错啊。”她笑了一下，笑容扎眼，“发展挺快啊！”

我敲键盘的手一顿，随即鄙视的看着她，“你能不能别这么思想不正？”

“你又知道？”她说，“看来你比我更思想不正。”

“……”我不再理她，过了一会儿，我将一部《盗梦空间》打开，说，“最近这电影怎么都付费了，以前都是免费的……”

她瞄了一眼，说，“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好看的电影都付费了。”

我说，“看这个吧。”

顾卉说，“别了吧，都看了好几遍了。”

我笑，“我想怀旧。”

她起身，说：“就你？还怀旧？”她说完就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一脸的坏笑，我正想问怎么了，她就先问我，“快说快说，你和林莫爵怎么遇到的，又是怎么让他送你回来的？”

“你够了吧？”

“不够不够，”顾卉笑着坐下，“快说，满足我这八卦的心！”

我翻白眼，“这真的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天去了许力的学校了，然后我就挨批了……”

顾卉表情瞬间严肃，紧接着就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

“是是是，我也有今天，”我叹了口气，认真的说，“不过和你比起来，我确实幸运很多，毕竟你频繁经历这种事，都有经验了。”

我看到她笑容一僵，“你找死吗？”

我摇头，“我不找死，就是向你讨教一下经验。”

顾卉摇头，一脸的不愿意，“得了吧，我可没什么可以讨教的。”然后她沉默了两秒又问我，“怎么回事？打架？斗殴？喝酒？”

我点头，“打架。”

顾卉哦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爱情。”

“噗——”

顾卉水杯刚放到嘴上喝了一口水，立马喷了出来，我侧过身躲了25度角，险些被喷一脸，顾卉眼睛瞪得老大，双眼皮异常明显，她说，“我靠，许力？许力……确定是许力？”

我心想不至于吧，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没那么夸张啊？不过我转而一想，就想通了，对我而言，许力做的一些事情，哪些会做，哪些不会做，其实我在心里是有个度的，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这种事情，我可以不信。但顾卉不同，她听到这些，完全是另一种反应，因为她听到的，就是我说的，她把从我口中听到的当做成她“知道”的。

我点点头，她就开始唱王菲的《因为爱情》——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我打断她，“事实证明，这是一场误会。”

顾卉正想开口，我又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礼拜五回来我会好好盘问他。”

“许嫣，你他妈的能不能一句话说完整？你这样说一句丢两句的有意思吗？”

我切了一声，将电脑还给她，走回房间换睡衣，“有意思啊，特别有意思。”然后我觉得她即将爆发，我嘿嘿一笑，从茶几上的抽纸箱里抽出几张抽纸，递给她，又说，“电脑被你的口水污染了，别忘记擦洗。”

……

炎夏的晚上，空调被充分利用了起来。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旁边是她更文时毫无规律的码字声，她突然伸手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下，我吃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她又这样，我不解，“你干嘛？”

她说，“你没觉得我体温很高吗？”

我慢半拍的恍然，说，“人和人不一样，你火力大。”我笑了，又说，“以后直接拿汉堡往你身上放就行。”

顾卉呵呵，“你爱吃吗？”

我也呵呵，“留给你自己吧。”

顾卉感慨，说，“哎，开着空调也挡不住的火力啊！”

我想了想，很认真的建议说，“你未来的另一半可以往这个方向找。”

“哪个方向？”

“没有火力的，这样多好。”

“也是，”顾卉点头，满脸期待的说，“不过如果是冬暖夏凉的那种更好，不是么？”

我呵呵，点头，“那种是挺好的，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你……”

我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什么？”

“你可以抱着空调睡，嗯，冬暖夏凉。”说完之后，我觉得我真的太聪明了。

礼拜五很快到来，下了班，我没回小区，直接回了老家，这个星期许力不用补课，我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我一进门家里被收拾的很整洁干净，我一边换拖鞋一边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许力那小子对我嘿嘿笑，却说，“哪有……太阳一直都是从东方升起，也必须从东方升起……”

我将包扔在沙发上，“你倒是心情很好啊！”

“姐，我要坦白从宽！”他开始放低姿态，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下，脸上泛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坐在我身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听他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学校打架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首先，孟伟那家伙自己喜欢那个女孩，这一点我得先向你澄清，我向你保证，那女孩绝对不是我的菜！我的眼光可高着呢！”

我挑眉，切了一声，听他继续说，“孟伟要告白，可是他不好意思，于是就找我来替他了，我靠，告白这种事还可以替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他一连问了三遍，顺势把茶几上早已倒好的水递给我，我接过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看来倒了很久了，也可能是他自己喝过的。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打断他，我说，“当然不可以。”

“是吧？我也觉得不可以，正常人都这样认为的，”他听到我和他的见解一样，便开始开启啰嗦模式，“之后我就拒绝了，我说‘你他妈的想要告白自己告去，别扯上我！滚蛋去，我要学习了！’，我说完之后就写作业去了……”

“……”我差点没把水吐出来喷在许力脸上，我去，这小子说话简直了……

“然后呢？”

许力淡定，“然后就是老师看到我们打架的一幕了。可是姐……”她晃着我的肩膀，我真想抽他俩巴掌，看到他肤色白皙的笑脸，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继续说，“我怎么可能跟他打架呢？我当时是拒绝的！我要保持绅士风度，可是我失败了，我到底是有自尊心的，尼玛他都那样打我了我还能不还手？不说面子吧，我凭什么那样坐着挨打？”

我忽略某些重点，又抓住某些重点，“最近跟谁混的？谁教你的脏话，说的这么频繁？”

他无辜的指了指我，“你。”

“滚！”我说，“就因为你那两句话他就打你了？”

“没错！”许力义愤填膺，“你说，我冤不冤？”

“上次在学校里怎么不解释？”

“解释了啊，没什么用啊！我们老师一口认定我早恋了，其实说实话，姐，我满十八了吧？不是未成年了，别说没恋爱，就算恋爱了，也不算早恋啊！”

我点点头，说，“有道理，不过这话你得跟你班主任讲去，跟我讲没用。”

他却摇头，“此言差矣，班主任我是不会去解释了，没用，况且我也不在乎在她心里是什么形象，可是姐，你不一样，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最重要的。”

“嗯，”我点头，心里温热一片，表示赞同，“你的生活费也是最重要的。”

“……扫兴！”许力扁嘴，“不和你说了，我去写作业去了，你记得做好饭叫我。”

我看着他进了屋，笑了，许力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

一晃眼，两天过去了，这天，由于和我搭档的同事临时请假，手头上很多工作都没有做完，今天一到公司，各种催促接踵而来，我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餐厅吃饭时，余姚很同情的看着我，上帝知道，我对这种表情已经免疫，我没怎么在意，听她对我安慰了几句，我也真心表示感谢。

余姚说，“昨天下午开会你不在，徐总说公司这个月下旬要开始跟进米妮的写真书了。”

这事情之前我是听说过的，我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这似乎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余姚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很有深意的看着我，我突然就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我说，“米妮的写真书和我有关系吗？”这貌似是企划部的事情。

余姚说，“你是设计你说呢？”

我无奈的道，“有关系是有关系，但关系不大吧？”

余姚说，“具体不知道，但是昨天下午，方总把你调到企划部给了安鱼，让你好好配合她的工作。”

安鱼，是企划部经理方总的得力干将。

我纳闷了，“为什么把我‘调’过去？我又不是企划部的。”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没有收到通知？哪怕我在设计部再不杰出，也不至于连被通知的资格都没有吧？而且，重点来了，我被调去之后的职位是，经理的手下的助理……

余姚说，“方总应该是比较喜欢你，你看起来踏实，安鱼这是第一次接手一个项目，你想，米妮的写真书啊，你要知道这是一个锻炼你自己的好机会。”

我点头，说，“我知道，这也是安鱼升官的好机会。”

“……”余姚说，“怎么就说不通了呢？”

我嘿嘿笑，“怎么说不通，我已经通了，放心吧。”

余姚犹豫了一下，说，“我是不是太多嘴了？”

“没有啊。”我是真觉得没什么，设计部呆的久了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换种工作挺好的，虽然也是打杂的。但是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方总“调”我过去，可能真的觉得我适合做……打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