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倒灌的轰鸣声中,柴小棠腕间的兽牙手串突然断裂。腐肉碎骨飞溅在林冬至脸上,他踉跄着抹去眼皮上的血污,看见少女红袄下摆爬满白毛——那些毛发正沿着她的小腿往腰腹钻,如同活物般勒进皮肉。
"哥。"柴小棠翡翠眼珠里浮出黄皮子的竖瞳,啃噬黄仙尸首的尖牙滴着黑血,"姥爷说血债该用骨肉还。"她突然掀开红袄,腰腹缠着褪色的襁褓布,布面绣着北斗借命阵。
沈青梧的断刃擦着林冬至耳际飞过,钉在柴小棠脚边:"活人养仙胎?"铜钱剑残片在她掌心嗡鸣,“你娘怀你时接过黄仙的肉丹?”
血河突然翻涌起漩涡,九盏人皮灯笼从水下浮出。灯笼表面的人皮正在融化,露出裹在里头的婴孩骸骨。林冬至的狐瞳刺痛,看见骸骨颅顶都钉着银梳碎片——正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柄。
"沈姑娘好眼力。"柳七爷瘸腿踩在灯笼上,烟袋锅喷出的绿火烧焦了水面漂浮的黄皮子尸首,"小棠是黄三太奶亲点的血食,怀胎七月就剖出来养在太阴穴。"他扯开兽皮袄,胸口血手印正往柴小棠身上爬,“可惜被你这破军命格搅了局。”
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脱手扎向柳七爷,刀刃却在触及灯笼的瞬间锈蚀。柴小棠的兽牙手串突然飞射而出,二十三枚尖牙穿透他的裤脚钉在地上。沈青梧甩出墨斗线缠住少女脚踝,线绳却渗出血珠:“她脐带连着黄仙冢!”
血河突然沸腾,七口棺材从漩涡中心浮出。最中间的铜棺盖板震动着,无头尸的右手正扒着棺沿往外爬。林冬至后颈疤痕裂开,白毛裹着碎骨喷涌而出,他看见五岁的自己蹲在棺盖上,正往无头尸颈腔里塞银梳碎片。
"冬至!"沈青梧突然咬破他虎口红痣,沾血的指尖在虚空画北斗阵,"想想你娘缝棉袄的走线!"血腥味冲进鼻腔,林冬至眼前浮现母亲临终场景——她攥着银梳在棉袄内衬绣阵图,每针都带着黄表纸灰。
金光骤起的刹那,铜棺里的无头尸突然暴起。腐烂的手骨攥住柳七爷瘸腿,翡翠镯子卡进他喉骨发出脆响。柴小棠红袄炸裂,腰腹的襁褓布渗出黑血,裹在里头的黄皮子胎尸张开血口。
"哥…"少女嗓音突然变成老妪的嘶吼,翡翠眼珠迸裂流出脓血,"该还债了…"她腹部裂开血洞,三只白毛黄皮子钻出,尖牙直奔林冬至咽喉。
沈青梧的铜钱剑残片突然拼合,剑身蝌蚪文游成北斗阵图。她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血雾凝成血色符咒:"天璇借命,贪狼破军!"血符烙在柴小棠额头的瞬间,三只黄皮子胎尸突然调头扑向柳七爷。
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有了意识,刀刃反削自己手腕。虎口迸裂的血珠溅在铜棺上,棺内无头尸突然发出咆哮。沈青梧拽着他滚进血河,浑浊的血水灌进口鼻时,他看见水下漂浮着成片的黄仙牌位——每块都刻着林家人的生辰。
"闭气!"沈青梧的银簪划开掌心,血丝在水中凝成红线。红线另一端拴着柴小棠的脐带,正往河底暗穴延伸。林冬至的狐瞳刺痛,看见暗穴里供着尊白毛雕像,底座堆满婴儿头骨——最上边那颗颅顶钉着银梳,正是母亲那柄。
暗穴突然震动,雕像裂开爬出只独眼黄皮子。畜生右眼嵌着翡翠镯子,左爪攥着褪色的襁褓布。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解体,七枚染血铜钱钉住黄皮子四肢:“是黄三太奶的真身!”
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脱手扎进雕像,刀刃卡在翡翠镯子上迸出火星。柴小棠的尖啸从水面传来,血河突然倒流,两人被冲进暗穴深处的石室。青砖墙钉满黄皮子幼崽的尸首,正中供桌上摆着铜盒——正是父亲临终前捧着的那个。
"开眼!"沈青梧沾血的手指点在林冬至眉心。虎口红痣滚烫,他看见铜盒里塞满银梳碎片,每片都沾着林家人的血。盒底铺着张人皮,纹路竟与母亲缝制的棉袄内衬一模一样。
石室突然阴风大作,柳七爷的瘸腿踹开砖墙。烟袋锅喷出的绿火点燃供桌,柴小棠脐带缠着黄三太奶的真身爬进来。少女腹部血洞钻出更多白毛黄皮子,翡翠眼珠里映出林冬至后颈的五个指痕。
"冬至啊…"柳七爷的瘸腿血肉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你五岁那年,可是亲手把银梳扎进你娘心口的。"他掀开兽皮袄,胸口血手印正往铜盒里渗,“要不你以为,黄三太奶为啥单要林家的债?”
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五岁时的记忆碎片在血光中翻涌。他看见自己蹲在井边玩铜盒,母亲攥着银梳过来哄他,然后…然后就是喷溅的鲜血和坠井的噗通声。
"幻象!"沈青梧的断刃扎进他虎口,"你娘是自愿献祭!"疼痛让林冬至清醒过来,他看见铜盒里的人皮浮现字迹——母亲用血绣的北斗借命阵,每一针都落在他的生辰八字上。
柴小棠突然暴起,脐带勒住沈青梧脖颈:"时辰到了!"黄三太奶的真身扑向林冬至,独眼里的翡翠镯子突然炸裂。千钧一发之际,铜棺里的无头尸破墙而入,腐烂的手骨攥住黄皮子咽喉。
"姥爷…"柴小棠的翡翠眼珠突然淌血,"你说过要让我活…"柳七爷的烟袋锅砸向无头尸天灵盖,却在触及的瞬间锈成废铁。尸首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发光,林冬至的虎口红痣与之共鸣。
"原来如此!"沈青梧扯断缠在颈间的脐带,"你娘把半数魂魄封在镯子里!"她甩出墨斗线缠住林冬至手腕,“用至亲血脉破阵!”
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飞回手中,刀刃映出母亲临终场景。他嘶吼着劈向黄三太奶真身,翡翠镯子迸发的金光与刀刃相撞。暗穴剧烈震颤,血河倒灌进来,柳七爷的瘸腿被铜棺压碎,柴小棠的脐带突然断裂。
"哥…"少女红袄浸透黑血,翡翠眼珠逐渐黯淡,"其实我…"话没说完就被黄三太奶的真身拽进血河,无数黄皮子尸首裹着她沉入河底。
沈青梧拽着林冬至浮出水面时,岸边站着个穿靛蓝棉袄的老太太。她手里的烟袋锅冒着青烟,脚边蜷着只独眼黄皮子——正是当年钻进林广福领口的那只。
"沈姑娘。"老太太磕了磕烟灰,“该谈谈二十年前的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