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倒灌的轰鸣声里,林冬至的虎口几乎被铜钱剑震裂。翡翠镯子磕在棺材沿的脆响突然变了调,浑浊的血水裹着银梳碎片钻进鼻腔,母亲的腐尸突然张开黑洞洞的嘴——
“闭气!”
沈青梧的铜铃砸在他后心,腥甜的朱砂味冲开喉头淤血。林冬至反手抓住母亲手腕,腐烂的皮肉下竟摸到硬物,借着血色幽光,他看清那翡翠镯子内圈刻着北斗七星,最末的天枢星位置嵌着半枚铜钱。
"这是镇魂镯!"沈青梧的铜钱剑擦着腐尸天灵盖划过,挑出三根骨钉,“北斗锁魂,铜钱压棺——你们林家祖上有人改过命数!”
棺材突然剧烈震颤,血河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林冬至被腐尸拽着往下沉,虎口的红痣突然灼痛,视线穿透血水看见河底躺着七口石棺,每口都连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块刻满符咒的困龙桩。
"松手!"沈青梧突然往他嘴里塞了块冰凉的玉牌,“含住这个,千万别咽!”
玉牌入喉的瞬间,林冬至耳畔炸开尖厉的哭嚎。血河翻涌的浪头里伸出千百只枯手,最前头那只戴着同款翡翠镯子,腕骨上系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他五岁那年,母亲咽气前亲手给他系上的长命缕。
腐尸突然咧开嘴,喉管里钻出白毛黄皮子:“冬至啊,该还债了…”
沈青梧的墨斗线缠住林冬至腰身,铜钱剑劈开血浪:"北斗借命,五鬼抬轿——这是困龙桩改的风水局!"她突然扯开林冬至的衣领,后颈的青色指痕已经蔓延成手掌形状,“二十四年前有人用你的命格镇住了什么东西!”
棺材盖轰然闭合的刹那,林冬至听见铁链崩断的脆响。失重感突然消失,他重重摔在青砖地上,嘴里玉牌碎成两半,露出内里暗藏的黄表纸符。
“这是…祠堂?”
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漏进来,照见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最中央的鎏金牌位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动物骸骨——尖嘴长尾,前爪套着七枚铜环。
沈青梧抹了把嘴角的血:"黄仙冢。"她点燃三根犀角香,青烟在空中凝成北斗图案,“有人把保家仙炼成了镇物,就埋在…”
话音未落,供桌下的青砖突然拱起,钻出个穿靛蓝棉袄的老太太。她握着烟袋锅往地上一磕,香灰里立刻爬出几十只白毛黄皮子,翡翠眼珠齐刷刷盯着林冬至。
"沈家丫头,这浑水可不该蹚。"老太太吐出口青烟,皱纹里钻出白毛,“林广福接了阴路引,他儿子是天生的出马坯子,黄三太奶要收的人,你也敢截胡?”
沈青梧的铜钱剑发出蜂鸣:"胡三奶奶,二十年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她突然掀开左袖,小臂上赫然是道蜈蚣状的疤痕,“当年您给沈家的血契,可还欠着三条人命。”
老太太烟袋锅里的火星突然爆开,香灰凝成个呲牙的黄皮子扑向沈青梧。林冬至抄起供桌上的铜烛台砸过去,烛油溅在香灰上烧出腥臭青烟。
“冬子!”
熟悉的沙哑嗓音让林冬至浑身发冷。祠堂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身影,月光照在那张布满尸斑的脸上——分明是三天前刚下葬的表舅!
表舅的寿衣沾满坟土,手里攥着半截红绳:"该上路了…"他脖子突然扭曲成诡异角度,后颈钻出团白毛,翡翠眼珠滴溜溜转,“你爹替你接了阴路引,可时辰要到了…”
林冬至的虎口突然剧痛,红痣渗出黑血。供桌上的动物骸骨发出脆响,七枚铜环叮当落地,每枚铜环内侧都刻着生辰——最旧的那枚赫然是林冬至的八字!
"原来如此!"沈青梧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表舅的脖子,“阴路引接引活人魂,困龙桩镇压仙家魄——你们要拿他当人柱!”
老太太的烟袋锅突然伸长,青铜烟嘴化作兽首咬向沈青梧。林冬至抡起铜烛台砸在供桌上,鎏金牌位应声而碎,藏在里面的黄鼠狼头骨滚到脚边,天灵盖上钉着三根骨钉。
血河翻涌声突然在耳畔炸响,林冬至感觉后颈的掌印开始蠕动。祠堂地面裂开缝隙,血水裹着银梳碎片喷涌而出,七口石棺顺着血浪浮出地面,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北斗阵图。
"抓住锁链!"沈青梧斩断墨斗线,铜钱剑插进困龙桩裂缝,“这是借北斗改命的阵眼,必须…”
表舅的尸身突然爆开,白毛黄皮子窜向林冬至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祠堂外飞来道银光,兽牙雕成的短刀将黄皮子钉在供桌上。穿皮草坎肩的少女踹开木门,腕间兽牙手串叮当作响。
"柴小棠?"沈青梧皱眉,“你们萨满世家也要蹚这浑水?”
少女拔出短刀在掌心划出血痕,将血抹在兽牙上:"我接的是黄三太奶的阴状。"她突然指向林冬至,“他身上的血契,该由我们萨满来断。”
祠堂地面的裂缝突然扩张,血水裹着银梳碎片形成漩涡。柴小棠的兽牙手串突然绷断,二十三颗兽牙悬浮成北斗形状,最末的天枢星位置正对着林冬至心口。
"躲开!"沈青梧甩出铜钱剑击飞两颗兽牙,“她在引星位!”
柴小棠翻腕亮出骨牌,上面用血画着黄皮子拜月图:"申时三刻,血河倒流,困龙桩要压不住了。"她突然扯开林冬至的衣襟,心口位置浮现青色掌印,“你娘当年用命换的时辰,还剩最后一炷香。”
供桌上的黄仙头骨突然睁开眼窝,钉在上面的骨钉嗡嗡震颤。老太太的烟袋锅喷出青烟,血河里浮出七盏青铜灯,灯芯竟是银梳碎片拧成的。
"七星锁魂灯!"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断成两截,“原来当年布阵的是你们萨满…”
柴小棠的骨牌拍在林冬至后背,青色掌印突然游出蝌蚪文:"二十年前我爷爷用困龙桩镇住黄仙真身,如今血契反噬,只有他能解开。"她突然咬破手指点在林冬至眉心,“以血还血,该见真章了。”
血河突然倒流,七口石棺的锁链齐齐断裂。林冬至虎口的红痣迸出金光,翡翠镯子里的北斗铜钱自动归位,困龙桩上的符咒寸寸崩裂。
地底传来沉闷的嘶吼,整个祠堂开始倾斜。柴小棠拽着林冬至跃上石棺,沈青梧的墨斗线缠住最后一盏青铜灯。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血河里伸出只覆满白毛的巨爪,指尖套着七枚铜环。
"黄仙真身…"老太太突然跪倒在地,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在寿衣上,“三太奶归位了!”
巨爪拍向石棺的刹那,林冬至怀里的铜盒突然炸开。褪色的黄表纸符箓迎风燃烧,火光中浮现母亲年轻时的面容——她穿着萨满神袍,正在往困龙桩上系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