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血骨问灵（上）

铜钱剑刺穿腐尸天灵盖的瞬间，血河翻涌出丈高浪头。林冬至被腥臭血水呛得睁不开眼，虎口的红痣却像烧红的炭块般灼痛。沈青梧拽着他撞向青铜棺材内壁，剑尖挑出的骨钉突然爆成粉末，混着血水凝成二十三张黄表符咒。
"北斗借命的时辰过了！"沈青梧的铜铃缠住林冬至手腕，铃舌竟是枚带血槽的骨钉，“跟着我念往生咒！”
话未说完，棺材外传来兽牙相击的脆响。血浪被利刃劈开，穿狼皮袄的女人倒吊着探进棺口，腰间挂的七颗黄仙头骨撞得叮当响："沈家丫头，这局棋该萨满来收官了！"她甩出串骨链缠住林冬至脚踝，链子上拴着半截银梳。
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女人眉眼竟与五岁记忆里的母亲有七分相似。沈青梧的铜钱剑横劈骨链，剑身蝌蚪文突然游向林冬至的虎口：“柴小棠！你们柴氏当年造的孽，还想再续一桩？”
唤作柴小棠的女人翻身跃入棺材，狼皮靴底沾着带符咒的坟头土。她掏出块刻满萨满经文的人头骨，指腹抹过林冬至后颈的掌印："二十年了，黄三太奶的掌灯童子该归位了。"掌印突然渗出黑血，凝成只白毛黄皮子的轮廓。
血河突然停止沸腾，七口棺材在北斗方位同时竖起。林冬至的狐瞳看见每口棺材里都蜷着具女尸，腕间翡翠镯子与母亲留下的那只如出一辙。最靠近他的那具女尸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开合：“冬子…娘替你顶了二十年…”
"闭眼！"沈青梧往林冬至嘴里塞了把朱砂，"这些是黄仙养的活尸！"她扯开随身布包，二十三枚铜钱悬空摆成锁魂阵，“柴小棠，你们萨满炼的活尸仙借林家血脉成人形，真当赊刀人是瞎子？”
柴小棠的兽牙刀插进棺材板，刀柄镶嵌的翡翠眼珠突然转动："当年我姑奶奶用命换的局，倒叫你们沈家捡了现成便宜！"她突然割破林冬至指尖，血珠滴在女尸眉心，“睁大眼看清楚，这可是你亲娘！”
血水突然变得粘稠，林冬至看见二十年前的林家祠堂。母亲跪在北斗阵眼处，三叔公端着青铜灯盏往她腕骨钉铜钱。靛蓝棉袄的老太太在旁念念有词，灯油里泡着的乳牙分明是婴儿的。
"那是我…"林冬至的虎口迸出金光，红痣里钻出银梳碎片。血河深处的困龙桩轰然炸裂，黄仙真身的白毛巨爪穿透棺底，爪尖铜环与他腕间的红绳共鸣。
沈青梧突然咬破食指按在他天灵盖："戊寅年七月十五子时生人，北斗第九星现世——你才是真正的困龙桩！"铜钱剑发出龙吟，剑柄浮现林家族谱，曾祖父名讳旁画着黄皮子拜月图。
柴小棠甩出二十三张兽皮符咒，血空中浮现萨满祭坛虚影："黄三太奶要的是活桩，你们沈家倒是会捡现成的！"她突然扯开林冬至衣襟，心口掌印里游出条白毛虫，“血饲饲了二十年，该吐出来了！”
女尸突然发出母亲的声音："冬子，娘给你留了条活路…"翡翠镯子自动套上林冬至手腕，北斗铜钱与黄仙铜环碰撞出火星。血河底下升起第二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用朱砂写着林广福的生辰八字。
"父子双生桩！"沈青梧的铜铃炸成碎片，"你爹用自己替了你的死劫！"她突然掏出把坟头土塞进林冬至嘴里，“含住了，阴尸要借你的生气还阳！”
白毛巨爪突然攥住青铜棺椁，黄仙嘶吼震得血雨倒流。柴小棠跳上棺盖，兽牙刀插进棺缝："二十年前我爷爷用萨满禁术封的尸，今日该归位了！"刀身突然浮现母亲的脸，她正在往婴儿襁褓里塞银梳。
林冬至喉间的坟头土突然发烫，眼前闪过个血淋淋的画面——满月夜的母亲抱着啼哭的婴儿，将染血的银梳插进困龙桩。桩底埋着具小型棺木，里头蜷缩着只被剥了皮的黄皮子。
"原来如此！"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柴小棠，"你们萨满当年炼的活尸仙，借林家的胎成了人形！"剑尖挑破兽皮符咒，露出里面的人皮血书。
柴小棠翻腕亮出骨哨，凄厉哨声召来漫天鸦群："沈家丫头，你们赊刀人最没资格说这话！"乌鸦撞在铜钱剑上爆成血雾，凝成个穿寿衣的老头虚影——正是林冬至暴毙的表舅！
"冬子…"表舅的鬼魂突然开口，脖颈钻出白毛黄皮子，"你娘用自己换了黄仙骨，如今该还了…"女尸突然掐住林冬至脖子，母亲的眼窝里钻出两簇白毛。
沈青梧甩出三丈红绳缠住北斗铜钱："戊寅日柱，太阴当空，现在走还来得及！"铜钱突然烧成赤红色，血河上空浮现出真正的北斗七星。林冬至腕间红绳应声而断，翡翠镯子里的铜钱自动归位。
"想走？"靛蓝棉袄老太太从血浪里浮出，烟袋锅喷出带火星的香灰，"黄三太奶的轿子都到门口了！"香灰凝成顶纸轿子，轿帘上银梳纹样泛着青光，四个纸人轿夫腮红抹到耳根。
柴小棠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兽牙刀上："老东西，看看谁家的轿子更气派！"血水凝成顶狼皮轿子，轿顶挂着七颗风干黄仙头骨。两只轿子撞在一起的刹那，林冬至听见自己后颈的掌印发出骨骼碎裂声。
"都住手！"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插进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凝成八卦阵，“戊时三刻，太阴移位，再斗下去黄仙真身就全出来了！”
血河突然停止流动，悬浮的血珠里浮现林家老宅的倒影。林冬至的狐瞳看见宅基下埋着七口倒置的棺材，每口棺材都连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个戴翡翠镯子的女人——全是不同年龄段的母亲！
"七星养尸局…"沈青梧咳着血沫，"你娘把自己分成了七份，就为镇住…"话没说完就被青铜棺椁的震动打断，黄仙巨爪撕开棺盖，里头赫然是具长满白毛的女尸，腕上戴着同款翡翠镯子。
柴小棠的兽牙刀突然脱手："姑奶奶？"她扑向青铜棺椁，"这不可能！二十年前明明…"白毛女尸突然睁眼，翡翠眸子射出寒光，兽牙刀当啷落地。
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血水倒灌。五岁那年的雪夜，母亲把他塞进灶膛，用银梳划破手腕往铁锅滴血。灶王爷画像突然脱落，露出后面黄皮子拜月的壁画。
"冬至，数到一百再出来…"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他在烟熏火燎中爬出来时，只看见满地银梳碎片，和困龙桩上系着的染血红绳。
女尸突然发出尖啸，血河掀起十丈巨浪。沈青梧拽着林冬至跃上青铜棺椁，柴小棠的兽皮鼓震出萨满调子。三人同时看见女尸天灵盖上的东西——三根刻满符咒的青铜钉，正是表舅棺材里消失的镇物！
"原来钉尸钉在这…"沈青梧突然露出惨笑，"林家三代，全是黄仙的钉子。"她扯开林冬至的衣襟，心口掌印已蔓延成北斗形状，“第九颗星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