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废弃幼儿园

沈风捏着证物袋的手指关节发白，普鲁士蓝的蜡笔碎屑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雨点砸在幼儿园斑驳的外墙上，将那些歪歪扭扭的太阳花涂鸦冲刷成流泪的图案。
"这堵墙后面是当年小班的画室。"陈明抹了把护目镜上的水雾，"爆破组说结构不稳，建议…"他的话被金属扭曲的吱嘎声打断，锈蚀的防盗门突然向内塌陷，霉味混着某种甜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
沈风打出手势，特警队员的枪口瞬间组成交叉火力网。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满地散落的蜡笔画。画纸上的蓝天被涂成诡异的孔雀蓝，穿着红裙子的小人手拉手围住冒着黑烟的工厂。
"和化工厂外墙颜色一致。"晴夏蹲下身时，西装裤脚沾上暗红色污渍，"这些画用的是儿童安全蜡笔，但混合了工业染料。"她的指尖在距离画纸一厘米处停住，“别碰！颜料层有结晶物，可能是…”
“呲啦——”
刺耳的电流声从天花板传来，老式广播喇叭突然发出变调的儿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沈风猛地拽住晴夏的后领向后拖，一枚生锈的图钉擦着她的耳垂钉入地面。
陈明举着热成像仪的手在发抖："左侧储物柜有热源反应！"显示屏上的橙色光斑正在规律闪烁，频率与沈风耳机里越来越急促的电流杂音完美重合。
"是定时装置！"爆破组组长撞开众人，防爆盾牌在距离储物柜三米处撞上透明鱼线。天花板轰然塌陷，数十个玻璃瓶如钟摆般坠落，淡黄色液体在半空折射出妖异的光。
沈风把晴夏护在身下，玻璃碎裂声与液体沸腾的嗤响在耳边炸开。防毒面具里瞬间充满刺鼻的杏仁味，他透过起雾的目镜看到液体接触空气后腾起的青烟——氰化物蒸汽。
"通风组！"陈明的吼叫带着变声器般的失真感。两名队员撞碎气窗的瞬间，沈风瞥见储物柜缝隙里露出的金属反光。那是个老式磁带录音机，正在自动倒带的齿轮咬合声让他想起尸体喉咙里的齿轮。
晴夏突然挣脱保护圈冲向储物柜，乳胶手套按在柜门的手印上："这个掌纹跨度超过成年男性，但拇指关节纹路呈现病理性扭曲…"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柜门因震动自行开启，二十八个系着蓝丝带的玻璃瓶整齐排列，每个都泡着枚不同颜色的蜡笔头。
沈风的耳麦里传来老周沙哑的声音："齿痕对比结果出来了，和五年前爆炸案中失踪的压力阀操作杆完全吻合。但有个问题…"解剖室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李国华当年在烧伤科住院期间，那个压力阀还锁在证物室。”
暴雨拍打着警车顶棚，沈风盯着物证台上泛黄的值班表。2018年6月17日的夜班签名栏里，"李国华"三个字的竖钩笔锋突然扭曲，墨水在下笔五秒后被人为修改过。
"这是用左手写的。"晴夏的呼吸喷在沈风颈侧，茉莉香混着氰化物的苦味，"但李国华所有医疗记录都是右利手。"她忽然用镊子夹起值班表边缘的半枚指纹，“看这个斗型纹的离心率，和储物柜掌纹属于同一个人。”
技术科的门被猛力推开，小赵抱着笔电冲进来："虚拟号码的基站信号又出现了！这次是在…"他的眼镜片映出GPS地图上跳动的红点，那个坐标让所有人血液凝固——正是警局地下三层的停尸房。
沈风撞开停尸房铁门的瞬间，制冷系统的嗡鸣声中混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李国华的尸体静静躺在推车上，但防腐液面正在诡异地波动。晴夏突然抓住沈风举枪的手：“声音来自胸腔！”
解剖刀划开缝合线的刹那，二十枚生锈的硬币从肋骨间滚落。小赵的扫描仪发出警报："这些是五年前流通的纪念币，只在化工厂周年庆发放过！"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等等！底层硬币刻着字母…L、H、X？”
"是拼音首字母。"老周用镊子夹起沾着尸液的硬币，"刘红霞、韩梅、许美娟…"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些都是爆炸案遇难儿童的母亲，也就是…本案前三位受害者。”
冷冻库的警报声突然响彻走廊，沈风冲向监控室时正看到屏幕闪烁雪花。当画面重新清晰时，李国华的尸体竟呈坐姿靠在墙角，被福尔马林泡胀的手指在地面拖出蜿蜒水迹——那是个未完成的字母"J"。
"看守员呢？"沈风一拳砸在操作台上。陈明颤抖着调出电梯监控：十五分钟前，穿着保洁制服的男人推着工具车进入停尸房，帽檐压得看不见脸。但当他弯腰捡东西时，后颈露出青色的疤痕，形状像被齿轮烙下的印记。
晴夏突然按住暂停键："工具车底层帆布在滴水，但今天全市湿度超过90%…"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水渍反光，“这是低温造成的冷凝水，他刚从零下环境出来！”
对讲机里炸响交警的吼叫："拦截到套牌冷链车！车厢温度显示零下二十五度！"枪声与急刹声混合着传来，沈风冲向车库时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和录音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追击的警车在跨江大桥织成红蓝蛛网，沈风盯着前方冷链车时隐时现的尾灯。当对方突然急转冲断护栏时，他看清司机侧脸有道蚯蚓状的疤，但这次是在右脸。
"他要引爆车厢！"爆破组的警告被爆炸声吞没。沈风在车辆坠江前跳车翻滚，灼热气浪掀开他的外套，一张被烤焦的照片飘落在掌心——是化工厂幼儿园毕业照，二十三个孩子的笑脸被血圈出三个，每个都对应一位受害者的孩子。
晴夏的哭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冷链车登记信息是…是许美娟前夫名下的空壳公司！"她手里攥着烧焦的合同残页，“三个月前公司法人变更，新签名是…”
沈风摸出染血的薄荷糖咬碎，甜腻的滋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糖纸背面不知何时被人用血画了个笑脸，眼睛位置是两个歪扭的齿轮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