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暗涌

沈风的瞳孔在微波发射器的蓝光里收缩成针尖，通讯频道里沙沙的杂音突然变得规律，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他拽着晴夏滚进通风井，后背撞上锈蚀的管道时，瞥见陈明的战术靴正在微波发射器旁快速移动。
"他们在建立独立通讯网！"小赵的声音从井盖缝隙里挤进来，"保育院平面图的逃生路线其实是信号覆盖范围——"
爆炸声掀翻三个垃圾桶，燃烧的塑料碎片雨点般砸在井盖上。沈风摸到裤腿里滑出的薄荷糖盒，金属表面倒映出七张一模一样的防毒面具——正在以保育院钟楼为中心形成包围圈。
"东南角排水管！"晴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李国华每次发病前都会画螺旋图案，和保育院的下水道结构图……"
沈风踹开井盖的瞬间，子弹擦着耳廓打进水泥地。他翻身跃进配电室，腐烂的电缆气味中混着淡淡的茉莉香——是晴夏常用的护发素味道。这个发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理咨询师不该出现在犯罪现场。
"通风管道被改造过。"晴夏指着墙上的抓痕，"这些指甲印间距相等，和冷库墙上的……"
"是求救信号。"沈风用战术手电照亮天花板，铁皮接缝处渗出的蓝色液体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周正阳制药厂的工业染料，五年前爆炸案现场也出现过。"
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陈明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风哥，证物室的火灭了，但李国华手机里的定位记录……"
"你鞋底的红色黏土哪来的？"沈风突然打断他，"保育院后山今早才被暴雨冲开的土层，只有工程队的人进去过。"
频道里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三秒钟的沉默后，陈明干笑："我追查萌萌失踪案时……"
枪声炸响，对讲机应声碎裂。沈风看着冒烟的枪口，晴夏握枪的手正在发抖："他在说谎，保育院监控显示陈明昨天根本没去过后山！"
微波发射器的蜂鸣突然拔高，沈风感觉后槽牙泛起酸麻。七个防毒面具人同时停止移动，从腰间取出银色试剂管——和萌萌病房发现的维生素瓶一模一样。
"是神经兴奋剂！"晴夏撕开衬衫下摆包扎手臂伤口，"周正阳给保育院捐赠的维生素里掺了苯丙氨酸衍生物，会诱发……"
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爆炸吞没。沈风护着晴夏滚进地下室，坍塌的楼梯间露出半截锈蚀的铁门，门锁上凝固的蓝色油漆与化工厂外墙如出一辙。
"五年前爆炸案的现场证物！"沈风用枪托砸开铁门，霉味中混杂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手电光束扫过墙壁，三十七个正字刻痕在绿漆上若隐若现。
晴夏的指甲深深掐进他胳膊："是李国华！每个正字代表……"
"代表被冷冻的器官数量。"沈风摸到墙角的铁盒，生锈的锁扣上缠着发黑的保鲜膜，"他母亲在化工厂爆炸后被冻在冷库三个月，直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防毒面具人的脚步声在头顶形成包围圈。沈风掀开铁盒的瞬间，陈明带着硝烟味冲进来："快走！副市长的人把保育院包围了！"
盒子里泛黄的照片飘落，二十年前的集体照上，穿白大褂的周正阳搂着年轻时的陈明。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X-7实验体存活者名单。
"你才是第一个实验体？"晴夏突然抢过照片，"这些孩子后来都进了保育院！"
陈明的枪口微微下垂："当年爆炸案根本不是事故，副市长为了销毁……"
玻璃碎裂声从头顶传来，防毒面具人开始往地下室灌入烟雾。沈风扯下防毒面具扣在晴夏脸上，自己却被刺激性气体灼得眼球充血。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陈明正用战术匕首划开通风管道。
"跟着蓝色染料走！"陈明突然把沈风推进管道，"周正阳在保育院地下埋了……"
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沈风回头时，看见陈明胸口绽开的血花和防毒面具人手里的消音手枪。濒死的副队长用口型比出三个字：操作间。
管道里的蓝色液体突然开始倒流，沈风拽着晴夏在狭窄空间里爬行。前方隐约传来孩童的啜泣声，与萌萌被绑架当天的监控录音完全吻合。
"是声波陷阱！"晴夏突然扯住他的腰带，"这些哭声有规律间隔，会诱发……"
她的警告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沈风摸到管道尽头的工作台，成排的保鲜膜封装机正在运作，包装好的器官标本标签上印着副市长秘书的笔迹。
"李国华是器官运输环节！"晴夏用镊子夹起半张发货单，"这些肾脏的受体都是化工厂爆炸案遇难者家属……"
爆炸的气浪掀翻工作台，沈风抱着晴夏滚进暗室。紫外线灯突然亮起，墙上密密麻麻的荧光掌印让两人倒吸冷气——每个掌纹都被标注着日期和编号，最新的是萌萌的掌纹。
"活体器官库。"沈风踢开脚边的冷藏箱，六颗眼球在培养液里沉沉浮浮，"周正阳在给某些大人物续命。"
防毒面具人的脚步声在暗室外重组队形。晴夏突然指着通风口："那些掌印的排列方式，是副市长办公室的平面图！"
沈风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副市长秘书正在操作间调试某种精密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与李国华脑电图高度相似。
"他们在远程操控实验体！"晴夏夺过手机放大画面，"萌萌病房的镇静剂含有……"
暗室铁门被炸开的瞬间，沈风扣动扳机打灭紫外线灯。黑暗中响起肉体倒地的闷响，当他重新打开手电筒，七个防毒面具人已经停止呼吸，耳后都有新鲜的针孔。
"灭口。"晴夏检查尸体脖颈处的淤青，"和保育院三年前猝死的厨师死因相同。"
沈风摸到尸体口袋里的薄荷糖，包装纸上的生产批号与母亲遇害当天购买的批次完全一致。这个发现让他胃部翻涌，五年前结案报告里"自杀"的结论开始崩解。
保育院方向突然传来警笛声，沈风拉着晴夏钻进运输通道。生锈的传送带尽头，周正阳的制药厂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本该被击毙的李国华正站在货舱前撕扯脸上的皮肤。
"蜡像面具！"晴夏的惊呼被夜风吹散，"殡仪馆上周失窃的尸体防腐剂……"
沈风的子弹擦过李国华的耳际，假皮下露出副市长秘书助理的脸。这个发现让两人同时僵住——三小时前，此人还在警局做爆炸案笔录。
"副市长要把器官交易嫁祸给死人！"晴夏扯下发卡撬开货舱门，"这些冷藏箱的运输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沈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二十八个贴着X-7标签的冷藏箱正在自动解冻，箱体表面的冷凝水逐渐汇成保育院的结构图。
货舱深处突然响起掌声，副市长秘书推着轮椅从阴影里走出。轮椅上坐着个戴呼吸机的老人，干枯的手指上戴着沈风母亲的婚戒。
"令堂当年要是乖乖交出实验数据……"秘书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就不用请令尊做这么多蜡像了。"
沈风握枪的手突然失去知觉。轮椅上的老人缓缓抬头，烧伤的脸与李国华如出一辙——或者说，李国华原本就是照着这张脸复制的蜡像。
晴夏突然冲向操作台，染血的衬衫下摆扫过红色按钮。货舱警报声响起的瞬间，沈风看见二十八个冷藏箱同时弹开，每个箱体内都蜷缩着与萌萌年龄相仿的孩子。
他们的手腕上都系着褪色的保育院餐券，券面编号与沈风童年时期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