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蜕鳞祭

晨雾裹着艾草灰在院子里打转，吴语撑着潮湿的青砖墙起身，手背蹭到砖缝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冉宸的便携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光谱分析曲线剧烈抖动：“这些不是朱砂…是蜕鳞鼎炼出的血髓！”
老板娘佝偻着身子往铜炉里添炭，火星溅在苏清浅烧焦的旗袍下摆，那些残存的青铜鳞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顾风捂住渗血的虎头烙印，军刀寒光直指老板娘咽喉：“苏家旁支的守墓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嫡系血脉来还债。"老板娘撕开衣领，青铜鳞片从脖颈蔓延至锁骨，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青蓝，“当年苏老太爷用三房女儿填鼎，才保你们长房…”
苏清浅突然发出痛苦呻吟，鎏金簪从发间滑落。吴语接住的瞬间，簪头的并蒂莲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蚕蛹。噬魂咒的暗纹在他腕间游走，竟与蚕蛹表面的符咒产生共鸣。
"这是同生蛊！"冉宸抢过簪子对着阳光细看，蚕蛹内隐约可见两枚跳动的光点，"你二姐的生魂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在蜕鳞鼎里，另一份…"他猛地转头看向古井边的青石方砖，检测仪数值在此刻飙到峰值。
顾风一脚踹开方砖，潮湿的泥土下露出青铜浇铸的虎头门环。吴语伸手触碰的刹那，噬魂咒突然暴起黑雾，将他拖入记忆残片——嘉靖七年的雨夜，三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被铁链锁在鼎边，鼎内翻涌的青铜触须正刺入她们的后颈。
"别碰那个！"苏清浅的骨翼割断黑雾，吴语踉跄后退撞上井沿。青铜门环上的饕餮纹竟开始逆向旋转，井底传来沉闷的青铜器碰撞声，像是某种巨型锁链被惊醒。
老板娘突然发狂般扑向井口，鳞片在晨光中片片剥落："黑虎爷要醒了！你们都会变成蜕鳞鼎的…"话音未落，井底冲出的黑雾将她整个吞噬，只留下半截焦黑的檀木手杖。
冉宸将无人机抛入井中，夜视镜头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屏息——井壁布满青铜浇筑的兽面浮雕，每张兽嘴都衔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镜头下移三十米，赫然出现挂着青铜编钟的溶洞穹顶。
"是声障机关。"冉宸调整着电磁干扰仪的频率，"这些编钟的悬挂角度经过测算，特定音律会引发…"井底突然传来编钟自鸣，无人机的画面瞬间被雪花占据。
顾风扯开战术背心，虎头烙印已蔓延至胸口："我的血能压制黑虎煞气两刻钟。"他割破掌心按在青铜门环上，血液竟在饕餮纹路中形成流动的咒文，“但你们要记住，蜕鳞术的关键在于…”
井底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整座院子突然地动山摇。吴语抓住下坠的苏清浅，噬魂咒的虚影在两人之间织成黑网，减缓了坠落速度。青铜编钟在头顶发出催命般的震颤，钟槌竟是无数的青铜触须。
"东南角！"冉宸将激光笔射向溶洞石壁，"那些钟乳石的阴影组成星宿图，和永昌王墓的…"他话音未落，三支青铜箭矢破空而来，箭尾的鳞片在黑暗中划出青芒。
吴语翻滚着躲到石笋后方，噬魂咒缠绕的左手按在湿滑岩壁上。暗纹突然顺着水痕蔓延，竟在石面映出嘉靖年间的祭祀场景——沐王手持青铜刀划开少女的脊椎，青灰色的触须从伤口钻入，将整张人皮完整剥离。
"原来蜕鳞术是要活剥…"苏清浅突然抱住头嘶吼，旗袍后背裂开两道血口，崭新的青铜骨翼破体而出，“我想起来了！二十年前父亲在我脊椎埋入的不仅是镇魂钉，还有…”
溶洞深处亮起幽绿磷火，七十二具悬棺在钟乳石间若隐若现。每具棺材都探出青铜锁链，交汇在中央的蜕鳞鼎上。鼎内沸腾的血水中，三具穿月白旗袍的尸骨正在重组。
顾风挥刀斩断袭来的青铜触须，黑血溅在虎头烙印上发出滋滋声响："找到控尸枢！在悬棺…"他忽然单膝跪地，脖颈浮现出与青铜锁链相同的咒文。
吴语腕间的噬魂咒突然暴涨，虚影化作三尾玄虎扑向蜕鳞鼎。鼎内尸骨发出凄厉尖啸，血水翻涌成漩涡。苏清浅的骨翼扫落三具悬棺，棺盖破碎的瞬间，吴语看见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鎏金簪碎片。
"用同生蛊感应！"冉宸抛出电磁干扰器，悬棺锁链突然绷直，"东北角的棺材磁场异常，那里…"他忽然闷哼一声，小腿被青铜鳞片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吴语抓住苏清浅的骨翼跃上悬棺，噬魂咒缠绕的指尖触到棺内尸骸的瞬间，嘉靖年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沐王将鎏金簪刺入少女眉心，青铜蚕蛹顺着血液钻入颅骨，蚕食记忆的同时种下永生咒。
"控尸枢不是器物！"吴语在呼啸的阴风中大吼，"是她们被分割的生魂！"噬魂咒的虚影突然分裂，三尾玄虎咬住蜕鳞鼎中的尸骸，黑虎烙印从顾风胸口浮出与之撕咬。
溶洞穹顶开始坍塌，青铜编钟坠落在血水中溅起丈高浪花。苏清浅的骨翼卷住吴语冲向蜕鳞鼎，鎏金簪狠狠刺入正在重组的尸骨眉心：“二姐，当年你替我入鼎的债，该还了！”
鼎内爆发的青光中，三具尸骨化作青铜砂倾泻而下。噬魂咒的虚影吞没最后一点青光时，吴语听见沐王的声音在耳边轻笑：“苏家血脉不绝，蜕鳞永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