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血水突然沸腾,周清抓着林小夏的颅骨浮出水面。杨爽漂浮在血泊中央,铅笔脊椎已穿透天灵盖,末端粘着片带符咒的金牙。教务楼顶倒塌的巨型铅笔斜插在地面,笔尖挂着的尸体串滴落腥臭黏液。
"原来是子母笔冢!」周清抹开脸上的血水,巨型铅笔表面浮现朱砂写的《鲁班经》——陈美娟竟将整栋教务楼修成了笔形镇物。他掰开林小夏颅骨的眼窝,取出被太极扣压住的铅笔屑,碎屑遇血即燃,火苗中显出一段走马灯:
1992年盂兰盆节,陈美娟在祖祠用胎毛笔蘸着童女血,在族谱上勾销了杨爽母亲的名字。七岁的杨爽被按在砚台上,后颈被烙下倒写的"姹"字。族老们将掺着金粉的尸油灌进砚台,墨汁沿着杨爽的脊椎渗入骨髓。
周清猛然扯开杨爽的衣领,她后颈的槐花胎记下果然藏着朱砂符咒。血火忽然爆燃,映出教务楼地下室的景象:四十九口槐木棺材摆成北斗阵,每口棺内都躺着个颈带铅笔勒痕的少女,眉心贴着杨爽的生辰八字。
"七煞养姹,怪不得要金牙镇魂…」周清用铜钱剑划破掌心,将血涂在林小夏颅骨的天灵盖。七枚钢笔尖应声弹出,在空中摆出勺子状。他拽着杨爽跳出血井,沿着北斗指引冲向教务楼库房。
库房铁门用墨斗线缠成蛛网状,门锁插着支青铜砚台。周清用林小夏的颅骨撞击砚台,骨裂声竟与丧钟共鸣。门开刹那,阴风卷着无数作业本涌出,每张纸都画着杨爽被铅笔贯穿身体的简笔画。
"这是…笔仙预知图?」杨爽的瞳孔已变成铅笔横截面般的六边形,她僵硬地走到库房深处。那里摆着口朱漆棺材,棺盖刻着"文曲镇煞"四个字,缝隙里渗出混着金粉的墨汁。
周清撬开棺材,腐臭味中升起个戴金丝眼镜的干尸。干尸右手握着鎏金钢笔,笔尖刺入棺内陪葬的少女天灵盖——那少女竟与杨爽有八分相似。周清翻开干尸左手的族谱,在"陈美娟"名字下方,用隐形药水写着杨爽的真实姓名:陈姹。
"你本是陈家长女!」周清摇晃着逐渐僵硬的杨爽,"陈美娟用你养姹女煞,再通过笔冢转命…」话未说完,库房所有作业本突然自燃,火舌舔舐处显现出血写的《女诫》,字迹正是杨爽笔迹。
杨爽突然发出陈美娟的笑声,铅笔脊椎如蝎尾般刺向周清。周清翻身滚到棺材旁,扯下干尸的鎏金钢笔扎入自己左肩。人血与尸油混合的刹那,库房地面浮现出巨大的血砚图案。
"笔仙食墨,那就喂它个够!」周清将林小夏的颅骨掷入血砚中央,颅骨如磨墨般旋转起来。杨爽的铅笔脊椎突然软化,变成条沾满墨汁的脐带连接着血砚。周清咬破舌尖喷出真阳涎,血砚顿时沸腾如煮。
沸腾的墨汁中升起五十四个少女冤魂,她们合力抓住杨爽体内的脐带。周清趁机用铜钱剑斩断铅笔脊椎,剑锋过处迸出陈美娟的惨叫。巨型铅笔突然二次坍塌,笔尖炸开的碎木中飞出本焦黑的日记。
周清接住日记,1999年7月15日的记录页残留着血手印:「小夏发现族谱秘密,必须处理。用四十九支铅笔封住她的七窍,姹女命就能转到美娟身上…」落款竟是杨爽母亲的签名。
"原来你母亲也是帮凶!」周清转头惊呼,却发现杨爽已爬到血砚边缘。她的皮肤正在褪色成宣纸质地,眼眶里长出毛笔般的须根。"把我…和她们…葬在一起…」杨爽撕开变成纸质的胸口,露出体内密密麻麻的铅笔芯。
库房外传来木鱼声,七个黑袍人持人骨算盘逼近。周清砸碎血砚,墨浪冲垮墙壁的瞬间,他看见地下停尸间亮起四十九盏尸油灯。每盏灯芯都是截铅笔,灯焰中漂浮着林小夏残破的生魂。
"三清敕令,血墨破煞!」周清蘸着血砚残墨在库房布下天罗地网符。黑袍人手中的算盘珠突然爆裂,变成铅芯射向杨爽。已成半人半煞的杨爽张开宣纸般的身体,将铅芯尽数吸入体内。
地面开始塌陷,周清抱着逐渐纸化的杨爽坠入地下祭坛。祭坛中央的石碑刻着"文煞通天",碑前供着个砚台,里面凝固的墨块中嵌着半截金牙。周清用铜钱剑撬开砚台,墨块碎裂处露出张黄符——正是杨爽出生时的胎盘符。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镇物…」周清将胎盘符贴在杨爽眉心,她的纸化突然停止。祭坛四周的陶瓮集体炸裂,每个瓮里都涌出掺着铅笔屑的黑血。血泊中浮起具无头女尸,右手小指上戴着杨爽的银戒指。
林小夏的颅骨突然从周清背包飞出,精准落在无头女尸颈间。颈椎咬合的瞬间,整座祭坛响起琅琅读书声。周清看见无数铅笔从地底刺出,在空中组成"冤"字后轰然炸开。
爆炸的气浪掀翻祭坛,周清在废墟中扒出杨爽残破的身躯。她的左眼恢复清明,右手死死攥着半支染血铅笔:"去音乐教室…钢琴里…」话未说完便化作漫天纸钱,纸灰中夹杂着陈家族谱的碎片。
周清踩着纸灰奔向音乐楼,月光下的大楼外墙布满铅笔划痕。在顶楼琴房的门锁孔里,他发现了与解剖室相同的断铅笔。但这次铅笔芯是金色的,笔杆刻着行小字:“姹女飞升,万笔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