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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孽镜

安魂令 天宝 2025-03-03 13:04
周清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飞舞的铅笔灰,陈老太枯槁的手指攥着金边钢笔,墨汁在虚空中勾画出他们的生辰八字。旧校舍地板发出朽木断裂的哀鸣,裂缝中窜出的铅笔手臂突然缠住杨爽脚踝。
"抓住!"周清甩出铜钱剑斩断手臂,墨绿色汁液溅在杨爽锁骨处的卍字疤痕上,发出烙铁淬火般的滋滋声。杨爽痛得蜷缩成团,后颈的紫黑手印竟渗出点点金漆。
裂缝深处传来陈老太沙哑的冷笑:"当年你师傅拿我炼笔仙,现在轮到你了..."钢筋水泥的碎块簌簌坠落,周清拽着杨爽跃向摇摇欲坠的楼梯,身后地板轰然塌陷成深不见底的黑洞。
地下涌出的阴风裹挟着槐树花香,周清摸出犀角灯,幽蓝火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铅笔字——全是"林小夏"的名字。墨迹未干的笔画突然扭动起来,化作无数细小黑虫扑向二人。
"闭气!"周清甩出张黄符贴住杨爽口鼻,自己却被虫群扑了满脸。刺痛感从耳后蔓延至太阳穴,他恍惚看见师傅站在解剖室门口,手里捧着个襁褓,婴儿脖颈处有圈槐树皮似的褶皱。
杨爽突然抓住他手腕,五帝钱串迸发的金光驱散虫群。她锁骨处的疤痕裂开细缝,露出半截铅笔芯:"去锅炉房...那里有面镜子..."
整面西墙突然倾斜,裸露的钢筋挂着半幅《姹女飞升图》。画中女子怀抱的琵琶弦根根断裂,周清注意到每根断弦末端都系着枚金笔头。他扯下弦线缠在铜钱剑上,剑身顿时泛起血色纹路。
地下室的铁门被锈蚀得只剩半扇,蒸汽阀的压力表指针疯狂跳动。周清用铜钱剑挑开阀门的瞬间,滚烫的蒸汽裹着槐花瓣喷涌而出。杨爽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后脑勺撞在生锈的管道上,暗红的血顺着铁锈纹路流进排水口。
"别碰那些血!"周清扯下道袍裹住她伤口,布料却在接触血液的刹那碳化成灰。杨爽瞳孔泛起诡异的鎏金色,指甲暴长三寸划向周清咽喉:"她说...要借我的眼睛..."
铜钱剑横挡在颈前,剑身与指甲相撞迸出火星。周清趁机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唾沫喷在杨爽眉心。她惨叫着捂住脸,指缝间渗出墨绿色黏液,身后蒸汽管道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出来!"周清掷出缠着琵琶弦的铜钱剑,剑尖刺穿管道铁皮。暗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出,竟浮着几缕染金漆的长发。李珊珊的灵体从裂缝中爬出,铅笔组成的身体沾满沥青似的粘液。
"周学长..."李珊珊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游泳馆的水底...有面镜子..."她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铅笔芯从指缝间簌簌掉落,"陈主任给的金笔头...在心脏里..."
杨爽突然暴起,五指成爪掏向李珊珊灵体。周清甩出五帝钱串捆住她手腕,铜钱触及皮肤的瞬间腾起青烟。李珊珊趁机化作铅笔灰消散,空中飘落半张烧焦的乐谱,谱面上用血写着「锁龙池·申时三刻」。
锅炉房深处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周清拖着仍在挣扎的杨爽循声而去。生锈的蒸汽管道交错成八卦阵,阵眼处立着面等身铜镜,镜框雕刻的槐花纹路正与杨爽锁骨疤痕一模一样。
"这是...孽镜台?"周清摸出罗盘,磁针在镜前疯狂旋转。镜中映出的杨爽穿着血色旗袍,脖颈处缠绕着七根金线,线头分别系在七个穿校服的女生手腕上。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陈老太的半张脸从镜中浮现。她手中的钢笔蘸了蘸镜中血水,在虚空中写下「壬午年三月初七」。周清怀中的罗盘盖自动弹开,夹层里师傅的旧照片突然自燃,灰烬在镜前聚成个婴孩轮廓。
"原来如此..."周清将铜钱剑抵住杨爽后心,"你是陈美娟用槐树精魄养大的活尸!"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镜中传来婴儿啼哭,七个女生手腕的金线同时断裂。
杨爽突然转身抓住剑刃,黑血顺着指缝滴落镜面:"那又如何?你不也是张道长从锁龙池捡来的..."她染血的手指拂过周清眼皮,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师傅站在池边的身影,怀里抱着个襁褓——那婴儿胸口嵌着枚铜钱。
镜中陈老太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钢笔尖戳向镜外。周清拽着杨爽滚向右侧,笔尖穿透镜面扎进水泥地,墨汁溅射处冒出青烟。铜镜边框的槐花纹路开始蠕动,细根须顺着地板裂缝缠住二人脚踝。
"破!"周清咬破中指在镜面画血符,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某块残片映出林小夏泡胀的脸。她腐烂的指尖捏着枚金笔头,笔尖正对着杨爽心口位置。
地下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巨响,整座锅炉房开始倾斜。生锈的管道接连爆裂,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腥臭的黑水。周清摸到杨爽腕间冰凉的触感,发现她不知何时戴上了画中女子的翡翠镯子。
"去泳池..."杨爽的瞳孔恢复正常,但声音带着重音,"林小夏的残魂...在跳台下面..."
穿过坍塌的走廊时,月光透过破碎的穹顶洒在水面。泳池早已干涸,池底裂缝中伸出无数铅笔手臂,托举着面布满裂纹的梳妆镜。镜前摆着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泡着枚金笔头。
周清注意到池壁瓷砖的图案——根本不是普通马赛克,而是用碎骨拼成的镇魂符。当他用铜钱剑撬起中央瓷砖时,底下露出个青铜匣子,匣面阴刻着「陈氏宗祠」四个字。
"别开!"杨爽的警告迟了半秒。周清已经掀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十九根铅笔,每根笔杆都刻着生辰八字。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师傅正在给陈老太眉心点朱砂,背景是挂着人皮灯笼的祠堂。
泳池四周突然亮起幽幽绿火,七个玻璃罐中的金笔头悬浮半空,在空中拼出「姹女献祭」的血字。干涸的池底渗出黑水,梳妆镜的裂纹里伸出腐烂的手,攥住周清脚踝往镜中拖拽。
杨爽突然扯断翡翠镯子扔进池底,镯子碎裂的瞬间,池水翻涌出大量槐花瓣。她跳进黑水抓住周清衣领,两人被卷入突然形成的漩涡。水底传来铁链断裂的轰鸣,再睁眼时竟站在挂着人皮灯笼的祠堂前。
灯笼上绘着女子更衣图,每张人皮都对应着泳池瓷砖的碎骨纹路。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灯油竟是暗红色的尸油。周清发现其中一盏的灯芯是铅笔芯,灯座刻着林小夏的名字。
"时辰到了..."陈老太的声音从牌位后传来。供桌突然裂开,露出底下青铜浇筑的锁龙井。井口缠着七根金线,线头分别系在七个牌位上。周清扯断金线时,井底传来婴儿啼哭,与他怀表里记录的弃婴哭声一模一样。
杨爽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皮肤下凸起的铅笔尖刺破血管。她吐出口黑血喷在井沿,血珠顺着青铜纹路流成八卦阵图。周清趁机将铜钱剑插入阵眼,井中窜出的黑气化作陈老太的脸。
"你以为毁得了锁龙井?"陈老太的灵体缠着金线,"当年你师傅亲手把弃婴..."话未说完,井底突然伸出泡胀的手,将她的魂魄拽入深渊。七个牌位同时炸裂,林小夏的虚影从灯芯中浮现,抱着金笔头跃入井中。
祠堂开始崩塌时,周清在供桌下摸到本族谱。最后一页粘着师傅的手札残页:「壬午年收陈氏孽种,置于锁龙池镇煞。然其心口铜钱封印,每逢甲子必以姹女血祭...」
杨爽的咳嗽声从废墟中传来,她心口的铅笔尖已自动脱落,锁骨处的卍字疤痕变成暗红色。周清望着掌心的铜钱剑,突然发现剑身纹路与族谱上的封印符咒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后山。月光照亮林间小路时,杨爽忽然指着树梢:"你看..."
枯枝上挂着个褪色的襁褓,布料纹路与锁龙井青铜纹如出一辙。当周清用剑尖挑开襁褓时,里面掉出半截铅笔,笔杆上刻着两个生辰八字——正是他与杨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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