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红布生辰

湍急的暗流裹着周清撞向青石台阶，玲珑锁的裂缝渗出槐花味的血珠，在漆黑水面晕开细碎银光。他拽着昏迷的杨爽爬上湿滑的河岸，抬头望见祠堂匾额上"杨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斑驳的鬼影。
"醒醒！"周清拍打杨爽的脸颊，发现她后颈的紫黑手印正顺着脊椎蔓延。银液从她嘴角溢出，在地面凝成箭头指向祠堂东侧耳房。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梁上栖息的乌鸦，露出藏在羽毛下的血红眼睛。
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门，霉味混着香灰扑面而来。供桌上摆着八十三个褪色牌位，最前排的灵牌突然"咔嗒"转向他们，露出背面用血画的哭脸。杨爽突然抽搐着抓住供桌边缘，银液在香炉里凝成三根断香。
"他们在找替身…"她指着墙上褪色的傩戏壁画，画中戴傩面的祭师正将双生子按进青铜鼎，“每块牌位都钉着生魂。”
周清用铜钱剑挑开最旧的灵牌，底部果然嵌着半截槐木钉。钉子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凑近看竟是微缩的《往生咒》。供桌下的青砖突然拱起，钻出条手腕粗的槐树根，树根末端缠着块褪色的红布。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初七，杨文忠嫡女…"杨爽展开红布的手在发抖，生辰八字被血渍浸染，“这是我娘的生辰！”
房梁上的红布突然集体颤动，写着生辰的黄符纸簌簌飘落。周清接住张符纸，背面用朱砂画着锁龙池方位图，墨迹未干处洇出新鲜血渍。他猛地扯下五帝钱掷向房梁，铜钱穿过红布的刹那，整座祠堂响起婴儿啼哭。
"是血婴蛊！"杨爽扯开衣领，心口封印渗出银液，“用我的血画镇魂符！”
铜钱剑割破她指尖的瞬间，梁柱缝隙渗出黑色黏液。银血在符纸上画出半道咒文，供桌下的槐树根突然暴长，缠住周清脚踝拖向壁画。杨爽扑过去拽他手腕，两人重重撞在画着青铜鼎的墙面上。
"墙里有东西！"周清摸到砖缝里的银丝。杨爽将染血的玲珑锁按上去，砖墙轰然坍塌，露出间密室。八盏人油灯笼悬在半空，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旧照片——全是穿四十年代校服的女生，胸口别着槐叶徽章。
最中央的相框突然裂开，泛黄的照片飘落在杨爽掌心。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站在槐树下，怀里抱着对裹银丝襁褓的婴儿。她颤抖着翻转照片，背面用眉笔写着：“玉玲与爱女摄于锁龙池畔，民国三十二年霜降。”
"这是我娘…"杨爽的银泪滴在照片上，少女的面容突然开始腐烂，“她们把活人生祭做成长明灯的灯油！”
密室地面传来指甲抓挠声，周清掀开地毯，下面是口贴着封魂符的青铜井。井沿刻满傩面图案，最狰狞的那张嘴里叼着半块玲珑锁。他刚要伸手，井底突然传来老者的狂笑：“好孙女，你娘当年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杨爽突然抢过铜钱剑划破掌心，傩血混合银液灌入锁孔：“开！”
井盖弹开的刹那，阴风卷着纸钱冲天而起。十八具缠银丝的婴孩骸骨盘坐成圈，中央供着盏琉璃灯，灯油里沉着枚刻"忠"字的玉扳指。周清看见灯芯是截脐带，突然明白过来：“他们在用血脉养尸傀！”
密室东南角的烛台突然转动，露出暗道台阶。杨爽颈后的手印开始发烫，银液自动流向暗道深处：“下面…有东西在叫我…”
台阶长满青苔，每走七步就能看见墙里嵌着陶罐。第五个陶罐突然裂开，泡在尸油里的傩面飘到杨爽面前，眼窝处镶着她的银泪。周清用符纸裹住傩面，面具内侧用血写着：“双生子祭，可通幽冥。”
暗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墙上画着北斗七星图。杨爽突然跪倒在地，银液从七窍涌向星图，在天枢位凝成血锁形状。周清摸出师傅传的罗盘，发现磁针正指向她心口：“这是用你血脉设的阵眼！”
墓室穹顶突然落下红绳网，每根绳结都系着槐木铃铛。铃舌碰撞发出招魂曲的调子，杨爽痛苦地捂住耳朵，银液在地面画出傩戏图谱。周清扯断五帝钱串，铜钱嵌入星图七个方位，北斗阵顿时逆转。
"破！"他咬破舌尖将傩血喷在阵眼。银锁炸裂的瞬间，墓室地面塌陷，露出底下十米见方的血池。池中浮沉着八十具青铜棺，棺盖缝隙里伸出泡胀的手，每只手腕都系着红布条。
杨爽突然纵身跳向血池，银液在空中结成桥："这些是当年被献祭的傩女！"她拽开某具棺材的红布条，露出腐烂女尸心口的银锁印记，“她们身体里都有玲珑锁的碎片！”
周清用铜钱剑挑起红布条，褪色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壬午年七月初七，周氏阿芸…"这是他祖母的闺名。池水突然沸腾，所有棺材集体竖立，女尸们睁开空洞的眼睛望向杨爽。
"原来周家也参与过活祭…"老者声音从某具棺材传出。周清甩出墨斗线缠住声源棺，拽出的却是李珊珊的尸体。她心口插着半截槐木钉，钉头刻着杨氏族徽。
杨爽突然将玲珑锁按进血池，池底浮现青铜祭坛。她转头时左眼变成银白色："帮我按住震位的棺材！"银液顺着她指尖流向祭坛，在八卦方位凝成八具傩童尸傀。
周清翻身跃向震位棺椁，棺中女尸突然抓住他手腕。腐烂的皮肉下露出银丝血管，正是杨爽体内流动的那种液体。他扯下根头发缠住女尸中指，骨节突然裂开，掉出枚生锈的顶针。
"绣娘…"杨爽抚摸着女尸残存的嫁衣纹样，"她们被做成活线偶，用姻缘线缝住魂魄…"银液突然裹住顶针，女尸化作飞灰，灰烬里显出半张婚书。
"陈玉玲与杨文忠…"周清展开婚书的手一抖，夹层掉出张地契，“锁龙池原是陈家宗祠？”
血池中央突然升起青铜鼎，鼎内堆满焦黑的婴儿骸骨。杨爽的银发无风自动，发丝刺入鼎身铭文，甲骨文渐渐重组为傩戏唱词：“双生子落，幽冥路开…”
老者拄着槐木拐杖从鼎后转出，脸上戴的傩面正在融化："当年就该把你和你娘一起炼成灯油！"拐杖顶端弹出利刃刺向杨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