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双生照镜

周清后背的灼痛顺着脊柱窜上后脑，镜中钟馗刺青的獠牙正咬住自己脖颈的虚影。杨爽突然将染血的窗帘甩向镜面，布料裹住镜子的刹那，整层楼的婴儿笑声戛然而止。
"寅时三刻鬼吹灯。"杨爽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北斗咒印，那七个星位正在渗血，“李国栋在倒转阴阳，必须毁掉旧校舍的地窖。”
玻璃窗上的鬼影开始用指甲划出"照镜湖"三个血字，周清用铜钱剑挑起李珊珊遗落的金珠。月光透过珠面折射出模糊地图，金珠内壁的微雕竟显现出旧校舍平面图，地下室位置标着个双环相扣的血色图腾。
"双生井…"杨爽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混着槐花瓣的黑血，“杨氏族谱记载，接生婆会在难产妇人院中打两口水井，生魂入阳井，死魄归阴井。”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突然亮起绿光，李珊珊残破的下颌骨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像条引路的赤链蛇。周清摸出犀角粉撒向血迹，磷火腾起的瞬间，墙壁浮现出串带血的小脚印，每个脚印都盛着三片槐树皮。
"跟着哭婴灵。"杨爽撕下袖口布料裹住流血的掌心，“这些槐树皮是接阴婆的指路钱，当年我太奶奶…”
她话音突然卡在喉咙，两人转过楼梯拐角时，整面荣誉墙的老照片都在渗血。历任校领导的合影中，李国栋的影像正在缓慢消失，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蚕食。周清用剑尖挑开1998年的集体照，发现李国栋站立的位置原本站着个穿藏青道袍的老者——正是杨爽太爷爷年轻时的模样。
"借命换皮。"周清剑锋扫过照片，相框玻璃突然炸裂，“李国栋偷了你家祖辈的寿数！”
地下室铁门挂着把铜锁，锁眼插着半截脐带。杨爽突然跪倒在地，耳孔里钻出两缕黑烟："姑姑说…钥匙在血里…"她抓过铜钱剑割破手腕，鲜血滴在脐带上竟发出烙铁淬火的"滋滋"声。
铜锁弹开的瞬间，阴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周清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接生器械，产钳上还粘着干涸的胎膜。杨爽突然踉跄撞到木架，玻璃罐摔碎的声响中，二十七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死胎齐刷刷睁开眼睛。
"别碰胎尸！"周清拽住杨爽后领，她脖颈后的鬼面纹突然凸起血管，“这些都是被换过命的…”
胎尸们脐带突然蛇立而起，在半空交织成血色蛛网。周清挥剑斩断最近的脐带，断口处喷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照镜湖"三个篆字。杨爽突然抓起玻璃碎片划破掌心，将血手印按在蛛网中央：“以血还血！”
蛛网剧烈震颤，胎尸们发出猫崽般的呜咽。周清趁机甩出墨斗线缠住杨爽腰身，拽着她滚进里间档案室。铁架床上铺着发霉的接生毯，毯子中央摆着个青花瓷的接生盆，盆底沉淀着层黑红相间的结晶。
"是胎盘灰混着朱砂。"周清用剑尖挑起些许粉末，“有人在用接阴术养鬼童…”
杨爽突然扑向墙角的老式立柜，柜门开合的吱呀声中，整面墙的符咒突然自燃。火光映出立柜里悬挂的八十一个锦囊，每个锦囊都绣着孕妇姓名，囊口用红绳系着枚带血的乳牙。
"王薇…“杨爽颤抖着取下最下方的锦囊，褪色的绸布上绣着"杨惠兰1999.7.15”，“这是我姑姑的接生记录！”
锦囊里掉出半块龙凤玉佩，玉面刻着生辰八字。周清捡起玉佩时，背面的雕纹突然扎破指尖——那竟是幅微雕的接生图，产床四周摆着七盏莲花灯，灯油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羊水灯。"周清将玉佩甩给杨爽，“用未足月胎儿的脂肪炼灯油，可保尸身不腐…”
地下突然传来闷响，像是重物在撞击水泥。杨爽将耳朵贴向地面，瞳孔突然扩散："是姑姑！她们在镜湖底下…"话音未落，整间档案室的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周清憋气睁开眼，手电光束穿透幽绿的潭水，照见潭底立着两尊青铜人像。人像掌心托着石盘，盘中盛满森森白骨。杨爽突然拽着他游向左侧，潭壁的苔藓间嵌着块墓碑，碑文被水草遮蔽大半，隐约可见"杨氏接阴婆"字样。
浮出水面时，周清的后背重重撞上井壁。这口双环井的砖石上刻满镇魂咒，井水正在缓慢旋转，形成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杨爽扒住井沿喘息，锁骨咒印渗出的血染红了半个阴阳鱼。
"双生照镜湖…"周清抹去眼皮上的水渍，井壁的镇魂咒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成片的抓痕。那些抓痕组成张巨大的镇魂符，符胆位置钉着把缠满胎发的青铜剪——与副校长室那把凶器一模一样。
井水突然沸腾，浮出几十个鼓胀的透明胎膜。每个胎膜里都蜷缩着婴灵，脐带另一端连着井底的青铜人像。杨爽突然发出痛呼，她后颈的鬼面纹裂开道血口，黑烟涌出在水面凝成两个穿红肚兜的女童。
"姑姑！"杨爽伸手去抓，女童幻影却指向井底。周清深吸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发现青铜人像的底座刻着生辰八字——正是杨爽与双胞胎姑姑的出生时辰。
水面突然炸开浪花，李国栋的狂笑在井中回荡。周清冒头时，看见副校长正站在井口，西装革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左手提着盏莲花灯，灯芯竟是截婴儿腿骨。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纯阴之血浇灌阵眼。"李国栋的镜片反射着冷光，“杨家丫头，你该庆幸成为…”
杨爽突然甩出染血的铜钱，暗器擦过李国栋脸颊钉入井壁。墙面符咒突然暴起金光，井水中的阴阳鱼开始逆向旋转。周清趁机攀住井绳，铜钱剑直刺对方脚踝：“你的换命针该拔了！”
井底突然伸出数十条红绳缠住李国栋，绳头铜铃响成催命咒。周清这才发现副校长西装下穿着件杏黄道袍，前襟用血画着北斗七星——正是倒悬的式样。
"天地为炉！"李国栋突然扯开道袍，胸口赫然嵌着七枚金珠，每颗珠子都裹着胎发，“就让你们见识真正的七星吊魂…”
咒语被杨爽的尖啸打断，她锁骨下的北斗咒印突然爆出青光。井水中的阴阳鱼轰然破碎，双胞胎女鬼的幻影猛然扑向李国栋。周清拽着井绳荡向对面，铜钱剑劈向那盏莲花灯。
灯油泼洒的瞬间，整口井燃起青绿色鬼火。李国栋在烈焰中发出非人惨叫，皮肤迅速碳化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尸斑——这具身体早已死去多时。
"他才是被换命的容器！"周清拽住杨爽跃出井口，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双生井的砖石开始崩塌，潭底的青铜人像缓缓升起，竟是口雕着百子图的青铜棺。
棺盖缝隙突然伸出四只小手，两双青紫，两双惨白。杨爽突然跪倒在地，耳鼻涌出黑血：“姑姑说…棺里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