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中断的嗡鸣声在耳道里持续震颤,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后背紧贴在湿滑的青砖墙上。血池表面漂浮的青铜秤还在不断倾斜,秤盘边缘垂落的铁链绞住蒋勇的脚踝,他肥硕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沈先生!"央央突然扯住我的衣领向后拽,我后仰时看到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裂开道两米长的地缝。浑浊的井水裹着森森白骨喷涌而出,那些骨殖在血雾中自动拼接成七具骷髅,空洞的眼窝里嵌着发霉的铜钱。
我甩开央央的手,从战术腰封抽出电磁检测仪。指针在300μT的刻度疯狂抖动,这个数值足以让活人产生濒死幻觉。直播间突然自动重启,画面里我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弹幕瞬间被"主播中邪了"刷屏。
"家人们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凶宅探秘。"我把镜头怼向正在融化的骷髅,它们关节处的铜钱突然迸出火星,"现在我们要找的是…"话音未落,井底传来铁链拖动的巨响,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井壁向上攀爬。
蒋勇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的冲锋衣被无形力量撕成碎片,肥肉堆积的肚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针孔。我认出那是柳家独有的"锁魂针"痕迹——三年前我在城隍庙地下黑市见过类似的尸体,死者是失踪半年的古董贩子。
"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央央的油纸伞突然展开,伞面绘制的二十八宿图与穹顶星阵遥相呼应。当伞骨投射的光斑照在蒋勇胸口时,我们看清他皮下蠕动的不是脂肪,而是数百条裹着粘液的红色线虫。
我掏出防风打火机燎过工兵铲,烧红的铲面贴上蒋勇肚皮时发出滋滋声响。线虫在皮下疯狂扭动,突然穿透皮肤朝我的手腕扑来。直播镜头精准捕捉到这幕,弹幕里炸开成片的"前方高能"。
"接着!"央央抛来装着朱砂的玻璃瓶。我咬开瓶塞的瞬间,腥甜气息冲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根本不是朱砂,而是混着香灰的干涸血迹。泼洒出的血砂在空中凝成符咒,将线虫封回蒋勇体内。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那个匿名ID"柳七爷"又跳了出来:【生者借寿三十年,该还债了】。青铜秤另一端的秤盘突然升起具槐木棺材,棺盖上用金漆画着柳氏族徽,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水。
"是镇魂井!"我摸到战术手电筒上的镇邪符,这是上周从古董街淘来的民国老物件,“大小姐,你们家先人够狠的啊,用三百童尸压阵还不够?”
央央的簪子突然发出蛇类嘶鸣,她扯开领口的盘扣,锁骨处的鳞片纹路已经蔓延到颈侧:“沈先生最好先关心直播设备——你背包里的摄像机,是不是在拍不该拍的东西?”
我猛然回头,发现固定在肩带上的运动相机不知何时转向了西北角。镜头里,那具浮在血池上的槐木棺材正在缓缓开启,棺内铺着的不是锦缎,而是无数纠缠的蛇蜕。当我的视线与棺中事物对上的瞬间,后腰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二十年前老道刺下的镇魂印在发烫。
"别看棺内!"我暴喝出声时已经晚了。蒋勇呆滞的眼球突然凸出眼眶,他嘴角裂到耳根,四肢反折着爬向血池。直播画面突然分成两个视角,主画面依然是我冷汗淋漓的脸,分屏却显示出蒋勇眼中的世界——血池底下沉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具青紫色的婴尸。
央央的油纸伞突然合拢成剑,她斩断缠住蒋勇脚踝的铁链,溅出的黑血在青砖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沈先生,用你的洛阳铲!东北角砖墙第三列第七块!”
我甩出组合式探阴铲,铲头钉入墙缝的瞬间,整面墙的砖石开始错位重组。隐藏在墙体内的齿轮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年的尸油顺着砖缝滴落,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卦象。当最后一块青砖归位时,我们面前出现了向下延伸的阶梯。
弹幕里突然飘过条付费留言,金色特效刺得人眼眶生疼:【沈先生,您背后的影子怎么多出一条手臂?】。我强压着回头的冲动,把热成像仪对准阶梯深处。屏幕显示下方十米处有团人形热源,轮廓像极了…三年前给我刺青的那个女人。
"要下播吗?"我擦掉手机屏上的血渍,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五十万,"家们人礼物刷起来,接下来带你们看真家伙。"打赏特效中,我率先迈下台阶,军靴踩到的每一级石阶都刻着不同的生肖受难图。
央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鳞片刮得我生疼:"沈先生不觉得奇怪吗?柳家祠堂改建医院是在1987年,但这些青砖上的尸油至少沉积了百年。"她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我胸口,“您背包里装着的,真的是直播设备?”
我反手按住战术背包的夹层,那里藏着从别墅凶案现场偷拿的族谱残页。没等开口,下方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槐木棺材竟自行浮到我们面前。棺盖缝隙里伸出只覆盖蛇鳞的手,指尖捏着的正是族谱缺失的那页。
"小心!"我推开央央的瞬间,棺材里爆出大团磷火。青绿色火焰中浮现出个穿长衫的男人虚影,他手中的烟枪敲了敲棺盖,弹幕里突然有人认出这是三十年前失踪的民俗学家柳文渊。
更诡异的是,我腕间的断掌纹身突然开始渗血。血液顺着掌纹流进棺材缝隙,竟在槐木表面勾勒出完整的柳氏族谱。当最后一个名字浮现时,整具棺材突然竖立,露出背面用金漆描绘的医院结构图——停尸房的位置标着鲜红的"借命局"三字。
"沈先生!"央央突然咳出黑血,她腕间的铜钱手链尽数崩裂,"这是…噬魂阵!"她旗袍上的符咒开始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三百个痛苦挣扎的婴灵轮廓。
我掏出黑驴蹄子塞进棺缝,腐臭味中夹杂着奇异的檀香。棺材内传来指甲抓挠声,某个湿冷的东西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直播镜头忠实记录下这幕:我的右臂被拉进棺材,小臂浮现出与柳文渊虚影相同的蛇鳞斑纹。
"你果然流着柳家的血。"央央的冷笑声混在弹幕的惊叫中格外刺耳。她撕开旗袍下摆,露出大腿内侧的蛇形刺青,那图案与我腕间的纹身竟出自同源。
棺材突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飞出张泛黄的婚书。我接住的瞬间,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孤儿院那场大火里,穿长衫的男人往我掌心按了枚青铜秤砣。现在那秤砣就嵌在直播用的云台底座,此刻正与血池中的青铜秤产生共鸣。
"沈默!后面!"蒋勇的嘶吼带着血沫。我转身时看到三百具童尸正从血池爬出,它们脐带般的血线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命盘。每个尸童的眉心都嵌着枚铜钱,正是央央之前佩戴的式样。
弹幕突然清空,整个直播间被"柳七爷"的留言刷屏:【寅时三刻,血亲还债】。我腕间的纹身突然浮空而起,在血雾中凝成柄青铜钥匙的形状。当钥匙插入棺材底部的锁孔时,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突然次第亮起,我们头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某个熟悉的沙哑嗓音在楼梯间回荡:"小默啊,你果然找到这里了。"这声音我听了整整六年——是孤儿院火灾中丧生的张院长!
央央突然拽着我滚向右侧,她发间的铃铛擦过我耳垂,在青砖上砸出火星。我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刺出七根槐木桩,每根木桩都钉着具风干的动物尸体。我认出这是湘西赶尸匠的镇魂桩,但桩上刻的却是柳家族徽。
"双重契约。"我咳出嘴里的血砂,摸到战术腰包里震动的五帝钱,“大小姐,你们柳家借命还要分阴阳两界?”
回答我的是手机突然炸开的电弧。直播画面定格在某个惊悚瞬间:我的左眼瞳孔变成蛇类的竖瞳,而身后阴影里站着个穿寿衣的老太太。她手里捧着的灵牌上,赫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