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蛇纹胎记

央央掌心的血珠滴在玉坠碎片上，那些泛黄的玻璃碴突然泛起青灰色磷光。我腕间的蛇纹像是被火烤的活物，在皮肤下扭出钥匙齿痕的形状。悬在头顶的两百具尸骸同时张开嘴，喉咙里传出老式秤砣碰撞的叮当声。
"小心尸油！"我拽着央央往铁门后滚，那些悬挂的尸骸腹部突然开裂，混着黑水的油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播手机摔进尸油里，屏幕闪了两下居然还能用——弹幕里疯狂刷过"主播还活着"的惊叹，夹杂着几条诡异的打赏记录：用户"柳三姑奶奶"赠送了十具金丝楠木棺材。
我反手甩出三枚五帝钱钉住最近的尸骸，铜钱嵌进腐烂的胸腔时发出滋滋声响。"这些不是普通荫尸，"央央撕下旗袍下摆给我包扎伤口，布料上的符咒碰到我的血突然变成暗红色，“是柳家历代掌秤人养的活秤砣！”
尸油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纹路，我摸出包里的微型火焰喷射器——这是改装过的直播设备，原本用来制造特效火焰。蓝火扫过尸油瞬间爆燃，火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秤星图案，每个星点都对应着尸骸脚踝的秤砣编号。
"巽位生门！"央央突然抓起我的手腕，蛇纹钥匙在火光中投影出旋转的八卦图。我们踩着燃烧的秤星狂奔，身后传来秤砣坠地的闷响。有具穿着民国长衫的尸骸突然伸手抓我背包，腐烂的手指刚碰到圣水瓶就冒起白烟。
弹幕突然卡在某个画面：用户"掌灯嬷嬷"连刷了二十个血红色灯笼礼物，特效让整个直播间变成猩红色。我瞥见某条打赏留言写着"柳家祠堂后殿供桌下有暗道"，但发送者ID是一串乱码。
"这边！"我撞开布满蛛网的红木供桌，底下果然露出个青铜秤盘。央央把染血的铜钱按在秤杆凹槽，地面顿时裂开条倾斜向下的滑道。坠落的瞬间，我摸到滑道壁上有刀刻的划痕——是二十年前我用孤儿院饭勺留下的记号。
地下水道的腐臭味里混着淡淡檀香，我腕间的蛇纹突然刺痛起来。手电筒扫过墙壁，那些用尸油画的符咒正在缓慢流动，组成张巨大的人脸。弹幕池突然被雪花屏占据，只剩用户"柳七爷"的留言在滚动：【乖孙，该回家认祖归宗了】
"他说的家是指这个？"我踢开挡路的陶瓮，里面滚出几十个缠着红线的指骨。央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按在蛇纹钥匙的凸起处：“你还不明白？孤儿院火灾那晚，柳家人给你纹的根本不是辟邪符…”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铜铃声打断。暗河对岸亮起盏幽绿色灯笼，穿藏青寿衣的老妪正在往水里撒纸钱。每张纸钱入水都发出婴儿啼哭，我背包里的圣水瓶开始剧烈震动。
"是引魂渡！"央央扯下铜钱手链抛进暗河，"活人不能看水里的倒影…"话音未落，老妪手里的招魂幡突然转向我们。暗河水暴涨，浑浊的水面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画面：五岁的我跪在祠堂，有个穿蟒袍的老者正用银针在我手腕刺青。
直播手机突然自动开启夜视模式，镜头里我的背后趴着个浑身青紫的男童。他腐烂的小手正按在我腕间蛇纹上，嘴里吐出带着水藻的淤泥：“哥哥，我的糖纸呢？”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分明是二十年前火灾里救我出来的哑巴男孩！当时他把最后半块水果糖塞给我，自己却被掉落的房梁砸中。记忆里的火场画面突然扭曲，我清楚记得男孩被压住的是左腿，可水鬼呈现的却是右腿骨折。
"他在篡改你的记忆！"央央的铜钱剑刺穿水鬼眉心，男童却化作黑雾缠上我的脖子。窒息感袭来的瞬间，我摸到裤兜里那半张糖纸——背面用血画的路线图正在蠕动，组成新的篆体字：秤骨者，不得善终。
暗河对岸的老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她掀开寿衣露出爬满秤星纹路的腹部。我腕间的蛇纹突然暴长，顺着血管缠住心脏。在意识模糊前，我听见央央带着哭腔的喊声：“沈默！看看你后颈的胎记！”
灼烧感从脊椎窜上后脑，我反手摸到皮肤下凸起的鳞片状纹路。弹幕池里飘过用户"扎纸陈"的留言：【柳家纯血身上会有蛇鳞胎记，遇阴则显】。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我终于看清二十年前老道给我纹身时，祠堂供桌上摆着的正是柳文渊的牌位。
"原来我才是那个祭品。"我苦笑着扯开衣领，胸口的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蛇形刺青。暗河水突然沸腾，数百具缠着水草的童尸浮出水面，它们脚踝都拴着刻有我生辰八字的青铜秤砣。
央央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那些童尸立刻调头扑向老妪。她趁机拽着我跳进暗河支流，湍急的水流中，我瞥见她后颈也浮现出淡淡的蛇鳞纹。
"别让意识沉下去！"央央往我嘴里塞了片冰凉的铜钱，"柳家的蛇纹蛊遇水则活，我们必须…"她的声音被浪头打散。我抱紧怀中还在直播的手机，屏幕幽光映出水底巨大的青铜秤——秤盘两端分别摆着我和央央的八字牌位，而秤砣正是当年孤儿院的那截焦黑房梁。
弹幕池突然炸出金色特效，用户"赊刀人"连刷了九十九把青铜匕首。留言区跳出他的提示：【子时三刻，秤骨换命】。我抬头看见水面飘过几盏河灯，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带血的蛇鳞。
"抓紧我！"央央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她发间的铃铛不知何时变成了蛇形铜锁。我们被漩涡卷进地下溶洞时，直播手机终于黑屏，最后定格画面是洞顶倒悬的数百具青铜棺——每具棺材都拴着红绳，绳上系着的桃木牌写着我的名字。
湿透的冲锋衣贴在身上，我摸到内袋里蒋勇偷塞的雷管。溶洞深处传来熟悉的汗酸味，混着新鲜的血腥气。当手电筒光照亮那个卡在钟乳石间的肥胖身影时，我腕间的蛇纹突然开始发热。
"死胖子…"我攥紧被水泡胀的雷管，看见蒋勇背后插着的青铜秤杆正在往下滴血。那些血珠坠地后没有晕开，而是滚成完整的卦象。央央突然按住我装雷管的手：“别动！他的魂魄被做成活人秤砣了！”
蒋勇的眼皮突然翻开，瞳孔里映出我背后的景象——倒悬的青铜棺正在缓缓开启，棺盖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弹幕池突然恢复，用户"扎纸陈"发出最后警告：【柳家要借你的纯血唤醒镇墓蛇灵】。我转头看见洞壁上的蛇形浮雕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蛇骨。那些比水缸还粗的骸骨表面，密密麻麻刻着历代柳家人被秤骨夺寿的记录。
央央突然把发簪刺进自己锁骨，涌出的血雾中浮现出孤儿院燃烧的幻象。这次我终于看清，火场里穿梭的黑影都戴着柳家蛇纹镯，而护工张春华正抱着个啼哭的婴儿跪在祠堂前——那婴儿后颈的蛇鳞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