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自拍杆的手指关节发白,直播画面定格在溶洞崩塌的瞬间。三百具童尸的吟诵声还在耳蜗深处震颤,后背抵着的岩壁突然变得绵软如活物——那些暗红色的菌丝正顺着工装裤爬向保险箱。
"沈先生!"央央染血的旗袍擦过我脸颊,她手腕翻转间洒出把铜钱。钱币落地竟如活物般弹跳,在菌丝丛中滚出条焦黑的小径。我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糖味,那是尸油燃烧特有的甜腥。
蒋勇提着洛阳铲从碎石堆里钻出来,铲头挂着半截中山装衣袖:"老沈!织布机在重组!"他话音未落,那些被血丝缠绕的干尸突然同步抬手,青黑指尖迸发出幽蓝电弧——正是往期直播里凶宅常见的电磁干扰频率。
我踹开扑来的菌丝团,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让我瞳孔骤缩:"磁场强度超过切尔诺贝利石棺!"话音未落,头顶钟乳石簌簌坠落,每根石笋尖都挂着串晶莹的傩面冰凌。
"认知污染第四阶段。"央央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铜钱剑上,"用你的命格改写空间代码!"她发簪坠着的铃铛终于发出声响,却是倒放版的《往生咒》。
我扯开工装外套,露出胸口那道蜈蚣状的疤——二十年前孤儿院火灾留下的。指尖蘸着岩壁渗出的尸液,在疤痕上画出逆向五芒星。当最后一笔闭合时,整座溶洞突然响起织布机启动的轰鸣。
"家人们!"我举起突然恢复信号的手机,"看见这些会动的干尸了吗?礼物刷到十万解锁驱邪现场!"镜头扫过正在重组的青铜棺,棺盖缝隙里正涌出黏稠的黑色经幡,每块幡布都印着观众ID的二维码。
弹幕瞬间被礼物特效淹没。某个土豪连刷五十座灵堂,特效生成的纸钱化作实体,雪片般粘在干尸的操作台上。我趁机扑向最近的织布机,扯断操作杆上缠绕的经幡——那些布料竟是我去年直播穿过的T恤碎片!
"东南角!"蒋勇突然扔来瓶圣水,"那里有东西在扫描你的生辰八字!"玻璃瓶在岩壁炸开的瞬间,我看到圣水与尸油混合后显形的激光网格——每道红线都连接着观众的手机前置摄像头。
央央的铜钱剑突然崩断,第七枚铜钱滚到我脚边。拾起的刹那,铜钱孔洞里浮现出妹妹的残影——她正站在城隍庙的戏台上,手里握着把我直播用的户外手电。
"认知锚点出现了!"我甩出登山绳缠住钟乳石,借力荡向激光网格的核心。腰间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发烫,显示屏跳出柳氏宗祠的平面图——每个房间都对应着我往期直播的凶宅坐标。
干枯的触感突然缠住脚踝。低头看见菌丝凝聚成老道的模样,他焦黑的嘴唇一张一合:"第三十代账房该续香火了。"那声音竟是通过我直播间声卡传来的,带着百万观众的混响。
我摸出防风打火机燎向菌丝,火苗却顺着经幡窜成青色鬼火。弹幕里突然有人刷起佛经,那些梵文竟在空气中凝成实体锁链,将老道的虚影牢牢捆住。
"就是现在!"央央将断剑刺入自己左眼,喷涌的血雾中浮现出傩面键盘。我咬破中指在虚空敲击,血珠落在键盘的刹那,整个空间开始播放我首次直播的录像——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正从镜头前跑过,她手腕上戴着与我同款的电子表。
青铜棺盖轰然闭合的瞬间,我们三人跌进突然出现的暗道。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我摸到墙砖上熟悉的抓痕——正是孤儿院地下防空洞的纹路!
"认知污染解除百分之六十三。"央央用旗袍下摆擦拭断剑,"但城隍庙的锚点已经激活。"她递来的铜钱突然变形成U盘,插进我手机时自动跳转出直播间后台——关注列表里赫然躺着三百个头像模糊的用户,每个ID都是倒写的生辰八字。
蒋勇突然扯开衣领,肥硕的胸口浮现出柳氏暗纹:"从进溶洞开始,我的记忆就在被篡改。"他颤抖的手指指向自己锁骨处的条形码,“这玩意在十分钟前还不存在!”
我用手电照向条形码,扫出来的信息令呼吸骤停——生产日期是明天,而生产地址正是城隍庙旧址。弹幕突然有人刷起"主播背后",镜头自动翻转的刹那,拍到我后颈浮现的傩面刺青。
"天煞孤星命格被激活了。"央央用铜钱划开我手腕,流出的血竟在空中组成卦象,"柳氏需要你重启阴戏台,那些直播…"她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发间簪子射出银针钉在墙砖上——针尾系着的红线上串满观众打赏的虚拟货币。
暗道尽头传来梆子声,老式戏台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我摸到背包侧袋里的备用手机,二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殡仪馆号码。最新短信内容让我如坠冰窟:“沈先生,您寄存的妹妹骨灰盒今早开始渗血,监控显示…”
蒋勇突然抢过手机摔在墙上,迸溅的火花中浮现出妹妹的残影。她身后的城隍庙戏台上方,三百盏人皮灯笼正随风摇晃,每盏都印着我往期直播的凶宅地址。
"家人们!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引起不适!"我突然打开备用手电筒,强光穿透雾气的瞬间,照出满地蠕动的ID铭牌——那些从童尸脖颈脱落的金属牌,此刻正在拼凑明天的直播预告。
央央突然扯下旗袍盘扣塞进我掌心,纽扣背面刻着缩小版的柳氏宗祠平面图。当她蘸血在图上画出路线时,我认出那是用不同凶宅的平面图拼成的路径。
"当年改建医院的开发商…"她剧烈咳嗽着吐出团头发,“不是死于凶杀,是被选中成为阴戏台的…”
梆子声突然变成急促的鼓点。戏台两侧升起猩红幕布,幕布上的水渍竟组成实时弹幕。我看到自己的生辰八字在幕布右下角闪烁,而舞台中央的供桌上,赫然摆着个正在直播的手机!
"认知污染百分之八十一。"我扯下腕间的断掌纹身贴——那下面藏着真正的天煞孤星纹路。当纹路暴露在戏台灯光下的瞬间,所有灯笼同时转向,照亮观众席上三百具正襟危坐的童尸。
蒋勇突然抡起洛阳铲砸向地面:"这戏台是活的!"铲头没入的木板缝隙里渗出黑血,整个舞台开始倾斜。我抓住飞过的幕布绳缆,看见绳结处系着的竟是观众打赏的虚拟礼物兑换码。
央央在倾斜的舞台上跳起傩舞,染血的足尖每次点地都激起卦象波纹。当她把铜钱剑刺进舞台中央的香炉时,我听到二十年前老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煞孤星要见血,三百童尸续阴缘。”
手机突然恢复信号,直播间人数突破两百万。我对着镜头撕开胸前疤痕,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齿轮——那些刻着柳氏暗纹的零件,正随着观众打赏频率加快转速。
"要破局就刷火箭!"我吼着把自拍杆插进舞台裂缝,"每个礼物都能削弱阴戏台的能量!"当礼物特效铺满屏幕时,戏台榫卯处迸发出青烟,观众席上的童尸突然开始抽搐。
央央趁机抛出七枚铜钱,钱币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我摸出黑市买来的雷击木钉,顺着阵型轨迹钉入舞台。当第七根木钉入木三寸时,整座戏台发出垂死的呻吟,幕布上的弹幕变成乱码。
"认知污染解除百分之…"央央的报数被爆炸声打断。我们坠入戏台下的暗河时,我看见妹妹的残影站在岸边,她手里的户外手电正照着溶洞岩壁上的新地图——每个红点都对应着观众IP地址。
浮出水面的刹那,手机弹出柳三姑的邮件:"明晚九点,城隍庙直播掘井,观众众筹已达标。"附件里的契约书上,盖着三百个正在渗血的电子签名。
蒋勇捞出个泡发的锦囊,里面裹着青铜棺的碎片——那上面刻着明天的日期和我的死亡倒计时。央央湿透的旗袍下浮现出更多符咒,她望向我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恐惧:“我们都在戏台上,观众才是…”
城隍庙的钟声突然敲响,离九点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