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镇尸棺

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严嵩的左眼被血水糊住。溶洞顶部坠落的碎石擦过耳畔，他攥着青铜钥匙在岩壁上摸索，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凹槽——北斗七星锁缺失的天枢位正泛着幽光。
"快！"林小满的铜钱剑劈开扑来的傩面尸，剑身崩出火星，“七星归位才能开棺！”
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整座溶洞突然陷入死寂。三十六根钟乳石柱同时崩裂，露出内部青铜锁链交织的棺椁群。严嵩的右眼虽然只剩血窟窿，却能清晰看见每具棺材表面浮动的傩面图腾。
"是言氏镇尸棺。"吴阿婆的拐杖抵住他后腰，“开主棺需要…”
话音未落，暗河突然掀起巨浪。严嵩被水流冲撞在棺椁上，后腰传来皮肉灼烧的剧痛。青铜棺表面的傩面竟在吸食他的血液，獠牙纹路逐渐泛起红光。
"它在认主！"林小满拽着严嵩的衣领后撤，“你们言家血脉…”
“小心！”
青铜棺盖突然弹起，腐臭的黑雾中伸出只青灰色手臂。严嵩的左眼被血水刺激得流泪，却见雾中浮现出母亲生前的残影。言素心的魂魄被七根桃木钉钉在棺内，每根钉子都缠着浸透尸油的头发。
"逆子！"吴老拐的尸身突然从血潭跃出，半张脸挂着碎肉，“你娘当年就该把你炼成尸丹！”
林小满的捆尸索缠住尸身，墨斗线在它脖颈烙出焦痕。严嵩趁机扑向主棺，母亲魂魄的指尖正指向棺底暗格。那里躺着一卷泛黄的尸考残卷，书页间夹着张黑白照片——1987年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宗祠前，身后站着个戴苗银项圈的少女。
"师父？"林小满瞥见照片失声惊呼。那少女耳垂的银铃，与她包袱里珍藏的一模一样。
暗河支流突然改道，裹挟着他们冲入地下溶洞。严嵩的后背撞在石壁上，怀中尸考被水浸透。泛黄的书页在水中自动翻动，显现出血字绘制的湘西舆图，某个山坳位置标着朱砂画的镇尸符。
"是养尸地。"林小满拧着道袍下摆，“你娘把真正的尸解坛…”
尸群的嚎叫打断了她的话。三十七具傩面尸从岩缝钻出，腐烂的手掌抓着锈迹斑斑的赶尸锣。严嵩的右眼突然刺痛，残存的视觉让他看到每具尸体脖颈都系着红绳——与二十年前母亲逃亡时所见如出一辙。
"跟着尸群！"吴阿婆的魂魄突然浮现在水面上，“它们要去补全阵眼！”
地下暗河的寒气渗入骨髓。严嵩踩着齐腰深的河水，右眼突然看到水底漂浮着成片棺材。这些棺木被铁链串联成北斗七星阵，每具棺材的缝隙都渗出黑雾，在水面凝成婴孩哭脸。
"是子母棺。"林小满将辰砂抹在剑身，“活人葬在养尸地，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炼成…”
尸群突然集体转向，腐烂的手指指向溶洞顶部的裂缝。月光透过石缝洒在水面，映出个倒悬的青铜傩面。严嵩的左眼突然涌出黑血，那傩面的纹路竟与他后颈胎记完全一致。
"是初代镇尸匠的面具！"吴阿婆的魂魄开始消散，“戴上它才能…”
尸群发出凄厉的嚎叫，集体扑向裂缝。林小满的铜钱剑划出弧光，斩断最先冲来的三具尸体。严嵩趁机攀上岩壁，指尖刚触到傩面，整座溶洞突然剧烈震颤。
"别动！"陌生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穿蜡染布裙的少女拽着藤蔓荡下，银项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镇尸傩面，活人戴上就会变成…”
尸王的咆哮震落碎石。少女腰间的牛角号突然自燃，她反手抽出苗刀劈开火团：“跟我来！言氏宗祠的密道在水帘后面！”
穿过轰鸣的水帘，严嵩的伤口被激流冲得发白。密道石壁上用朱砂画着镇尸图，戴傩面的画师正在给棺材钉桃木钉。林小满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罗盘指针正指着画中人的左手——那里本该是六指，却被硬生生涂改成五指。
"我师父是六指。"她摸着壁画上的修改痕迹，“当年言素心救她时…”
"到了。"少女推开暗门，腐朽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宗祠正厅的横梁上悬着七具青铜棺，地面用黑狗血画着巨大的镇尸符。严嵩的右眼突然恢复部分视觉，他看见符咒的笔触里流动着金色液体——是言氏先祖的骨灰混着朱砂。
"时辰要到了。"少女点燃尸油灯，火光映出她耳后的傩面刺青，“月食时尸王会来取镇尸棺，必须…”
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数十只腐烂的手掌扒住边缘。林小满甩出五帝钱封住裂缝，铜钱却被尸气腐蚀成黑色。严嵩扑向最中央的青铜棺，棺盖上的七星锁与他手中的钥匙产生共鸣。
"开棺需要血亲献祭。"少女突然拽过他的手腕，“你娘当年…”
青铜棺盖突然弹开，浓稠的黑雾中伸出双惨白的手。严嵩的左眼看到母亲端坐棺中，右眼却见尸王正对着他狞笑。林小满的桃木剑刺入黑雾，剑身突然浮现血色符咒。
"是幻象！"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棺里根本没有…”
尸王的利爪穿透她的肩胛。严嵩的钥匙突然发烫，七星锁迸发的金光逼退尸王。棺内躺着的竟是具无头尸体，脖颈处插着柄青铜短刀——刀柄刻着"言素心"三个小字。
"这是你娘的杀身刃。"少女突然跪下，“当年她为保镇尸棺，把自己炼成了守棺尸。”
严嵩的指尖触到刀刃，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母亲将婴儿交给赶尸匠，反手将短刀刺入自己咽喉。喷溅的鲜血在祠堂地面画出镇尸符，无头尸身抱着青铜匣跃入暗河。
"现在只有你能补全阵法。"林小满撕开道袍包扎伤口，“用杀身刃…”
地面突然隆起，尸王破土而出。它脖颈挂着三十七枚铜钱，每枚都刻着横死者的生辰。严嵩握紧短刀，右眼突然看清尸王胸口镶嵌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吴老拐与周教授重叠的鬼脸。
"他们的魂魄被尸王吞了！"林小满甩出捆尸索，“刺破尸心镜！”
杀身刃刺入青铜镜的刹那，严嵩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血为引，以骨为柴。"刀刃突然迸发青光，祠堂四十九盏尸油灯同时爆燃。
尸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周身腾起青烟。少女突然跃起摘下青铜傩面扣在严嵩脸上，冰凉触感中夹杂着刺痛——傩面内层的倒刺扎入皮肉，鲜血顺着纹路填满獠牙。
"镇尸匠归位！"少女摇响银铃，七具青铜棺应声开启。无头尸体集体跃出，将尸王按在镇尸符中央。严嵩的杀身刃贯穿尸心镜，镜面浮现出言氏历代镇尸匠的残影。
当最后缕黑烟消散，祠堂只剩下燃烧的尸油味。林小满瘫坐在血泊中，望着严嵩脸上的傩面：“你…”
青铜面具突然碎裂，严嵩的左眼变成暗金色。祠堂地砖翻转，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窖。少女吹响牛角号，声波震开地窖入口的符咒：“真正的镇尸棺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