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血月劫

棺中女尸的嫁衣无风自动，长生锁上的朱砂突然渗出血珠。严嵩的右眼瞳孔裂开细纹，暗金色纹路顺着血管爬上脖颈。林小满被钉在舞台柱上的身躯剧烈抽搐，后背傩面刺青竟撕开皮肉，钻出半截槐木雕刻的傩面。
"契约已成。"教务主任的嗓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声，腐烂的面皮下钻出无数红线，“严同学该去见见令堂了。”
严嵩攥着青铜钥匙后退，钥匙齿突然刺破掌心。鲜血滴在棺中女尸的傩面上，暗红纹路瞬间活过来，沿着棺椁蔓延到二十八口棺材。整座礼堂的地砖开始翻涌，数不清的骨爪破土而出。
林小满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乾坤借法！"桃木剑贯穿自己左肩，剑尖挑着块蠕动的血肉砸向严嵩。那血肉触到钥匙的瞬间，二十八口棺材同时炸裂，裹着尸臭的黑雾中浮现出民国装束的送葬队伍。
严嵩的右眼突然刺痛难忍。送葬人抬着的棺材板刻满镇尸咒，与孤儿院后山那口槐木棺如出一辙。当首的引魂幡无风自燃，灰烬里显出一张泛黄婚帖——新郎姓名被朱砂涂抹，新娘栏赫然写着"言若雪"。
"快撕婚书！"林小满的声音仿佛从水底传来。严嵩扑向燃烧的引魂幡，指尖触及灰烬的刹那，礼堂穹顶轰然坍塌。月光混着血水倾泻而下，照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每根都拴着具戴傩面的尸骸。
教务主任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皮肉层层剥落，露出体内缠绕着五色绳的槐木骨架。严嵩趁机拔出棺中女尸的傩面，暗金瞳孔突然映出幻象：穿旗袍的女人将襁褓递给戴傩面的男人，婴孩心口插着青铜钥匙。
"母亲…"严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幻象中的旗袍女子转身，耳垂坠着的翡翠坠子与他怀里的遗物一模一样。傩面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容竟与冰窖尸解仙完全相同。
林小满的镇尸鞭缠住严嵩脚踝，将他拽离暴涨的尸气："看长生锁背面！"严嵩翻转锁片，背面錾刻的星宿图缺失了角宿——正是孤儿院后山的方向。锁芯突然弹开，掉出半枚翡翠耳坠，与幻象中母亲的饰物严丝合缝。
礼堂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地下暗河，腥臭河水里漂浮着泡发的纸钱。严嵩的右眼在水中睁开，看见河底沉着二十八具青铜棺，棺盖的傩面全部朝向东北方。林小满扯开道袍，用伤口渗出的血在严嵩掌心画符：“寅时三刻开棺，用钥匙破…”
话音未落，暗流中窜出泡胀的尸群。这些尸体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手腕都系着褪色的五色绳。林小满的桃木剑斩断最先扑来的腐尸，剑身却突然崩裂——那具五十年代装束的女尸心口，钉着枚刻有言氏族徽的青铜钉。
"去角宿位！"林小满将断剑刺入自己掌心，血雾逼退尸群，"棺椁里的东西能…"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七窍突然涌出黑血。严嵩这才发现她后背的傩面刺青已蔓延到前胸，槐木傩面正在吸食她的精血。
暗河尽头矗立着巨大的青铜门。门环是傩面造型，左眼眶插着半截钥匙。严嵩将染血的翡翠耳坠按进右眼眶，青铜门轰然开启的瞬间，阴风裹着纸灰扑面而来。
停灵堂内悬挂着上百盏尸油灯。正中的水晶棺里躺着穿旗袍的女尸，翡翠耳坠在颈侧泛着幽光。严嵩的钥匙刚触到棺盖，女尸突然睁眼，瞳孔是与他相同的暗金色。
"我等了二十三年。"女尸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年言家用傩面教换命术，把嫡子的命格转给你…"水晶棺突然炸裂，女尸心口插着的青铜钥匙与严嵩手中的断茬完美契合。
林小满踉跄着撞上门框。她的皮肤开始浮现镇尸咒文，这是傩面反噬的征兆："快毁掉契约书…在供桌…"话未说完便栽倒在地，后背傩面彻底脱离身体，槐木雕刻的面具悬浮半空，开始吸收停灵堂的尸气。
供桌上的鎏金香炉突然倾倒。灰烬中显露出牛皮契约，落款处按着两个血手印——较小的掌印属于孩童，较大的戴着翡翠戒指。严嵩的右眼突然剧痛，契约文字在视野中重组，浮现出真实内容：用言氏百人性命，换严氏子嗣长生。
"你以为林姑娘真是来帮你的？"悬浮的傩面发出教务主任的声音，"三年前七月半，是她亲手把言若雪炼成活尸…"面具突然扑向水晶棺，“不过现在，该让真正的尸仙归位了。”
严嵩抢在面具之前将钥匙插入女尸心口。翡翠耳坠突然发烫，女尸的右手猛地抓住他手腕。暗金纹路从相接处疯狂蔓延，严嵩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暴雨夜的婴儿啼哭、跳大神的傩面祭司、还有林小满将桃木剑刺入言若雪心口的画面…
"契约要成了！"傩面爆发出刺耳尖啸。停灵堂的尸油灯接连炸裂，水晶棺下的地面开始塌陷。严嵩抱着逐渐冰冷的女尸，在坠落瞬间扯下她颈间的翡翠项链。
地底祭坛上矗立着青铜树，枝干挂着百枚长生锁。严嵩的鲜血滴在树根处，树身浮现出二十八个星宿图。当翡翠项链嵌入树干的凹槽，整棵青铜树开始旋转，锁链捆缚的尸骸纷纷睁开眼睛。
林小满突然从阴影中冲出，后背的傩面刺青已变成实体。她将半截桃木剑刺入青铜树，剑柄处的五帝钱突然炸裂：“快用钥匙！这是…”
傩面教的晨钟暮鼓声穿透地层。严嵩的钥匙插入青铜树顶端的瞬间，所有长生锁同时开启，每个锁芯都掉出块槐木牌。女尸突然张口咬住他的手腕，暗金血液流入她喉间，那些槐木牌上的生辰八字开始燃烧。
祭坛四角的镇魂幡无风自燃，火光中浮现傩面教祭祀的场景。严嵩终于看清幻象中的旗袍女子——她将真正的言氏嫡子推入井中，换上了自己孩子的襁褓。而井边站着的戴傩面男人，左手戴着教务主任的翡翠扳指。
"严家本就是傩面教护法。"林小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的瞳孔变成暗金色，手中握着本该在棺中的长生锁，“从你踏入青岚学院那刻起，尸仙苏醒就进入了倒计时。”
青铜树轰然倒塌，无数冤魂尖啸着涌入地缝。严嵩的右眼完全被暗金覆盖，看见林小满后背浮现完整的傩面教星宿图。当最后一块槐木牌燃尽，地下河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冰窖里那具尸解仙，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