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盖轰然闭合的刹那,杨素娥的鬼魂突然贴上周清后背。产科剪冰凉的刀刃抵住他喉结,旗袍下摆滴落的尸油在槐树根上灼出八卦图案。
"周家小儿,"鬼魂的嗓音像锈蚀的铜锣,"当年你父亲剖开我胞宫取胎时,可曾想过…"话未说完,缠在周清腰间的槐树根突然暴长,菌丝状触须扎进杨素娥的灵体。
周清趁机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铜钱剑上。剑锋劈开菌丝时溅起青灰色汁液,落地竟发出婴孩啼哭。校长焦黑的躯干从槐树裂缝里挤出,木质化的手掌抓着把生锈的产科钳。
"你们周家三代都在找换胎簿真本,"校长的瓷白眼珠转向青铜棺,"可知真正的镇物…"他突然被杨爽的尖叫声打断。棺盖缝隙里渗出黑色长发,缠住校长脖颈将他拽向棺椁。
周清反手掷出五帝钱,铜钱嵌入棺盖缝隙的瞬间,整片槐树林的地面开始塌陷。他抓住裸露的树根向下望,只见青铜棺正在吞噬校长的躯干,菌丝与槐树根在棺面交织成八卦锁链。
"乾坤借法!"周清咬破中指在掌心画出血符,拍向棺盖的刹那,杨素娥的鬼魂突然攥住他手腕。产科剪划破道袍,露出他小臂内侧的八卦纹——与杨爽后背的图案如出一辙。
鬼魂混浊的瞳孔突然清明:"原来你也是…"话未说完,青铜棺内传出杨爽的嘶吼。棺盖被巨力震开半尺,周清看见她正与校长的半截身躯缠斗,银锁胎记已蔓延至整条左臂。
"接住!"杨爽将染血的换胎簿残页抛出。周清飞扑接住的瞬间,残页上的血渍突然流动,在月光下凝成"丙戌年四月初四"的篆体。校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槐树林所有菌丝同时射向青铜棺。
杨素娥的鬼魂突然化作红雾裹住周清,产科剪在菌丝雨中劈开生路:"去老火葬场!双鱼锁在…"话未说完,红雾被菌丝撕碎。周清怀中的犀角粉突然自燃,青火照亮西南方夜空中的焚尸炉轮廓。
"抓住!"周清将铜钱剑掷向杨爽。剑锋斩断缠住她脚踝的菌丝时,青铜棺突然直立,将三人全部吞入其中。失重感持续了约莫三息,棺底轰然洞开,他们跌进间布满青苔的民国风格锅炉房。
杨爽的后背撞上老式焚尸炉,铁门上的八卦锁发出蜂鸣。校长残破的躯干正在重组槐树皮,菌丝从炉膛灰烬里钻出,缠住周清脚踝将他拖向燃烧的投料口。
"丑时三刻…"杨爽盯着炉壁的卦象,突然扯开衣领。银锁胎记已经蔓延到心口,锁眼形状与八卦锁完美契合。她将胎记按在锁面的刹那,炉门突然弹开,热浪裹着骨灰扑面而来。
周清趁机踹开菌丝,铜钱剑挑飞袭来的槐树根。炉膛深处传来产婆哼唱的歌谣,八十个青花瓷坛在火光中浮现。校长突然发出惊恐的哀嚎,菌丝疯狂退向通风管道。
"原来镇物在这!“周清抓住某个飞来的瓷坛。坛身用朱砂写着"周杨换胎契”,封口油布渗出暗红血渍。杨爽突然夺过瓷坛砸向焚尸炉,飞溅的瓷片割破校长咽喉,黑血喷在炉膛竟凝成卦象。
炉火突然转青,火苗里浮现两具纠缠的焦尸。周清认出男性焦尸腕间的银锁,正是祖父周永福的遗物。杨素娥的鬼魂再次现身,产科剪指向焦尸心口:“双鱼锁…”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整座锅炉房开始坍塌。周清拽着杨爽滚进通风管,身后追来的槐树根被落下的钢梁砸断。校长最后的诅咒在管道里回荡:“你们破不了血契…”
爬出管道时,晨曦正刺破云层。周清发现身处老火葬场废弃的骨灰堂,怀中的换胎簿残页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申时三刻,锁龙井。
杨爽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混着槐树花瓣。她扯开衣领,银锁胎记已经褪成青灰瘢痕,但后背的八卦纹开始渗出黑雾。周清摸出五帝钱按在她命门穴,铜钱竟瞬间锈蚀。
"去警局…"杨爽抓着他的道袍下摆,"档案室有…"话未说完
杨爽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指甲在周清的道袍上抓出五道血痕。她喉间发出"咯咯"的异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周清迅速摸出犀角粉,却发现装粉末的锦囊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仅剩的灰白色粉末正随着晨风飘散。
"撑住!"周清撕下道袍内衬,咬破食指画了道血符贴在杨爽眉心。符纸刚触到皮肤就腾起青烟,杨爽突然睁眼,瞳孔竟变成槐树年轮般的同心圆:"申时…城隍庙…"话音未落,她猛地吐出一口混着菌丝的黑水。
骨灰堂的琉璃窗突然炸裂,晨光里飘进几张烧焦的纸钱。周清背起昏迷的杨爽,踩着满地碎玻璃冲出回廊。院墙外的梧桐树上挂满菌丝结成的茧,每个茧里都传出微弱的婴儿啼哭。他摸出最后三枚五帝钱,发现钱币上的"康熙通宝"字样正在缓慢融化。
警笛声从山脚传来,三辆警车正沿着盘山公路疾驰。周清闪身躲进废弃的焚化间,后背抵住冰凉的铁门。杨爽的体温低得吓人,银锁胎记褪色处开始渗出青灰色树液。他摸到道袍暗袋里的犀角残片,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血契当用骨中火"。
"得罪了。"周清用残片划破杨爽后颈,沾血的犀角突然自燃。青色火苗中浮现出民国时期的城隍庙影像,头戴瓜皮帽的道士正将青花瓷坛埋进戏台下方。画面突然扭曲,火光里伸出只缠着红绳的枯手,将燃烧的犀角拍飞。
焚化间的铁门突然被撞开,穿防弹衣的特警举枪冲入。周清正要解释,却见为首的中年警官摘下头盔——竟是档案照片里二十年前殉职的老局长赵振邦。那人脖颈处有道缝合线,随着说话声渗出树液:“周同学,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你喉咙里的槐菌该换药了。"周清突然将燃烧的符纸掷向对方,趁其遮挡时撞破侧窗。特警们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防弹衣下钻出无数菌丝。周清背着杨爽跃下山坡时,听见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布帛撕裂声。
跌进灌木丛的瞬间,周清摸到杨爽腰间硬物。那把沾满尸油的产科剪正在发烫,剪刃浮现出"丙戌年四月初四"的阴刻。他忽然想起换胎簿残页上的血字,摸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屏幕倒影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正趴在自己背上。
山脚下突然传来爆炸声,老火葬场的烟囱轰然倒塌。浓烟中升起个巨大的菌丝团,隐约可见校长的木质化头颅在其中沉浮。周清扯下道袍系成绳索,将杨爽捆在背上朝反方向狂奔。路过锁龙井时,井口突然传出沙沙的电流声。
"…特别报道…沪宁铁路工程队昨日在栖霞山发现宋代墓群…"带着杂音的民国播音从井底飘出,周清刹住脚步。井绳无风自动,锈蚀的辘轳上凝结着新鲜的血珠。他捡起块石头投入井中,等了五秒才听见细微的水声。
杨爽突然剧烈挣扎,指甲在周清脖颈抓出血痕。她后颈的八卦纹已蔓延成树根状,正朝着锁骨方向生长。周清摸到井沿青苔下的刻字,指腹传来灼痛——是祖父周永福的道号与生辰。
井水突然翻涌,浮上来个裹着油布的包裹。周清用产科剪挑开油布,里面是本泡烂的工程日志。某页贴着张泛黄的合照,祖父穿着中山装站在铁路工中间,身后隐约可见青铜棺的轮廓。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双鱼锁开,孽镜台现。
山道上传来引擎轰鸣,周清瞥见警车顶灯的红光。他扯下照片塞进内袋,背着杨爽翻进井口。井壁湿滑的苔藓间嵌着铁环,向下攀爬时,指腹触到环上细密的符咒刻痕。下坠感持续了约莫十米,双脚突然踩到水泥地面。
幽蓝的应急灯照亮隧道,墙壁上刷着褪色的"备战备荒"标语。周清摸到杨爽逐渐微弱的脉搏,摸黑朝前疾奔。转过弯道时,隧道突然变得开阔,八十年代风格的地铁站台赫然呈现。站牌上"栖霞镇"三个字正在滴血,电子钟显示着1947年4月4日。
"各位旅客请注意…"广播突然响起,穿旗袍的乘务员推着餐车从阴影中走出。她脖颈缠绕着菌丝,餐车上摆满青花瓷坛。周清摸向腰间铜钱剑,却发现剑身不知何时长满了槐树嫩芽。
杨爽突然睁眼,银锁胎记发出蜂鸣。她夺过乘务员餐车上的瓷坛砸向地面,飞溅的骨灰中浮现出血色卦象。隧道深处传来汽笛声,锈迹斑斑的民国列车呼啸而至。车窗内挤满无脸乘客,他们的手掌贴在玻璃上,留下菌丝编织的掌纹。
"上去…“杨爽咳出带花瓣的黑血,指甲在地面刻下"申时三刻”。周清背着她冲进车厢的瞬间,车门在菌丝缠绕中闭合。座位上摆着份《申报》,头版刊登着"铁路局官员周永福遇袭身亡"的新闻,配图正是青铜棺出土现场。
列车突然急刹,周清撞上前排座椅。窗外月台挂着"孽镜台站"的牌匾,站台上立着面布满裂痕的铜镜。杨爽突然挣脱束缚扑向镜面,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穿白大褂的产科医生正在给孕妇接生,手术刀划开肚皮的瞬间,婴儿后背赫然浮现银锁胎记。
镜面突然炸裂,无数玻璃碎片悬浮空中。每片碎镜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场景:八十年代校工往泳池倾倒石灰、九十年代档案室大火、昨夜赵振邦在停尸房长出菌菇…周清伸手触碰某块碎片,指尖突然被吸进镜中世界。
阴冷的手术室里,他看见年轻的祖父正在给杨素娥剖腹。胎儿的啼哭声中,护士递上青铜剪刀。当剪刀剪断脐带时,手术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在祖父手背划出八卦血痕。周清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背正在渗血,伤口形状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列车突然开始解体,座椅化作菌丝缠住乘客。周清抱着杨爽跳窗逃生,坠落在布满电缆的隧道里。远处传来熟悉的诵经声,他循声爬过通风管道,竟从警局档案室的排风口跌落。
泛黄的档案袋散落满地,某个被烧焦的卷宗封皮上写着"周永福除名令"。周清正要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新局长握着配枪推门而入,枪口纹着的八卦图正在渗血:“总算找到你了,周家最后的风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