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倒影青尸

铜铃声穿透雨幕的刹那，盛应霆手中的桃木剑发出蜂鸣。黑雾缠上剑锋时凝出霜花，他反手将芮小小拽到身后，剑尖挑开老宅门楣上的青铜八卦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两人倒影，而是口衔铜钱的青面尸首。
"闭气。"盛应霆咬破食指在镜面画符，血珠渗进八卦纹路时，门内传来木屐敲击青砖的脆响。芮小小攥紧翡翠扳指，突然发现老宅门廊两侧的镇宅石狮竟长着人脸——正是祠堂里见过的三叔公模样。
黑雾中伸出只枯手攥住门环，盛应霆的墨斗线缠上手腕甩出枚五帝钱。铜钱嵌入枯手掌心时爆出火星，雾气里传来林守德的冷笑：“盛家小儿倒会耍你爷爷的把戏。”
"当年您用紫河车养尸，不也是跟盛家学的？"盛应霆剑锋划开雾气，露出厅堂中央的青铜香炉。炉内插着三柱手腕粗的线香，青烟在空中凝成三十七个孩童的轮廓。
芮小小颈间的双鱼佩突然发烫，玉佩裂痕渗出黑雾裹住青烟。孩童们发出嬉笑，烟尘化作细长锁链缠上她的脚踝。盛应霆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锁链上，锈迹斑斑的金属竟渗出尸油：“别碰！这是脐带炼的缚魂索！”
桃木剑劈在锁链上的声响像是婴儿啼哭，剑身符咒突然自燃。盛应霆扯下衬衫纽扣掷向香炉，铜扣嵌入炉身八卦眼，青烟顿时扭曲成漩涡。芮小小趁机将翡翠扳指按在锁链上，林守德的惨叫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东南角！"盛应霆突然指向檀木屏风，上面刺绣的百子图正在渗血。第三个抱鲤鱼的童子眼珠转动，嘴角咧到耳根：“姐姐来玩呀…”
芮小小摸出手机打开补光灯，强光下屏风背后显出个人形凹痕。盛应霆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他抬脚踹翻屏风，露出后面嵌在墙里的青铜鼎。鼎内黑水上浮着枚带血铜钉，钉帽刻着盛家族徽。
"老东西用盛家的镇魂钉养煞。"盛应霆剑尖挑起铜钉，钉身突然爬满蛆虫，“你祖父给我爹灌离魂汤时，可曾料到镇物反噬？”
黑雾凝成三叔公的虚影，烟杆敲在鼎沿发出闷响："当年芮婉娘在炼尸窑留的后手，倒是便宜了你小子。"他烟锅指向芮小小，“这丫头颈后的朱砂痣，和八十年前的新娘子分毫不差。”
芮小小突然将账本拍在鼎身："林家祖坟的七星钉尸阵，需要盛家每代长子的心头血供养吧？"她翻开泛黄纸页，某页血手印下赫然记录着盛应霆的生辰八字，“怪不得林晓梅会接近你。”
盛应霆瞳孔骤缩，剑锋抵住虚影咽喉："你们在她身上种了尸香？"他扯开衣领，心口符咒已蔓延到锁骨，“从三年前她送我浪琴表开始？”
虚影突然暴涨，枯手指向厢房方向。暴雨砸在雕花窗棂上，映出个穿猩红嫁衣的人影正往厢房移动。芮小小抓起供桌上的铜烛台砸向窗棂，琉璃碎片中闪过半张腐烂的脸——竟是殡仪馆失踪的林晓梅尸体。
"兑位厢房！"盛应霆甩出墨斗线缠住房梁，借力跃过香炉。芮小小紧随其后，却在门槛处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看见青砖缝隙里嵌着圈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
铃铛无风自响的瞬间，厢房门板轰然倒塌。林晓梅的尸体端坐在拔步床上，盖头下伸出长满尸斑的手，正轻轻抚摸怀里的青铜匣。盛应霆的桃木剑刺到半空突然顿住——那匣子上的云雷纹，与他书房暗格里的族谱盒一模一样。
"小心合欢帐！"芮小小突然扯住他后襟。床幔无风自动，无数红线从帐顶垂落，每根都拴着枚带血的铜钱。铜钱相撞发出招魂铃般的声响，林晓梅的尸体突然掀开盖头，腐烂的唇间咬着把黄铜钥匙。
盛应霆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子弹飞铜钱："是阴婚合帐的镇物！"他剑锋挑开尸体衣襟，露出心口处的七星钉痕，“老东西把她做成了活尸阵眼！”
芮小小突然将双鱼佩按在尸体额头："你们看钉痕走向！"七星钉的排列竟与盛家老宅的飞檐斗拱完全吻合，“这座宅子本身就是炼尸窑的阵图！”
窗外惊雷劈中院中古槐，树身裂口涌出黑水。盛应霆摸出三枚山鬼钱抛向床榻，铜钱嵌入拔步床雕花时，整张床突然下沉半尺。床底露出个青铜井口，拴着铁链的陶罐正在里面碰撞作响。
"是炼尸窑的养魂罐。"盛应霆用桃木剑挑起铁链，链环上刻满生辰八字，“林守德把盛家先祖的魂魄…”
井内突然伸出只白骨手攥住剑锋，陶罐封口的朱砂符齐齐自燃。盛应霆反手将芮小小推向门外，自己却被拽向井口。千钧一发之际，芮小小抓起供桌上的铜香炉砸向白骨，香灰迷眼时，井底传出八十年前的惨叫。
"用这个！"盛应霆突然抛来块残破的玉珏。芮小小接住瞬间头痛欲裂，眼前闪过外婆将双鱼佩按在炼尸窑口的画面。她福至心灵，将玉珏与翡翠扳指拼合，严丝合缝组成个太极鱼。
井内黑水突然沸腾，林守德的虚影在蒸汽中扭曲："芮婉娘竟然把阵眼一分为二！"盛应霆趁机斩断铁链，桃木剑穿过太极鱼刺入井底。地动山摇间，厢房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青铜锁链从地底钻出缠住两人脚踝。
芮小小摸到锁链上的铭文突然高喊："这些是当年阴婚契约的镣铐！"她将账本按在锁链上，血手印突然活过来般蠕动，“林守德用契约绑了三十七个童尸，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翡翠扳指在账本上压出凹痕，泛黄纸页中浮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童尸虚影撕咬着锁链，盛应霆的桃木剑趁机劈向井口。剑身没入黑水的刹那，整座老宅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林晓梅的尸体突然暴起，腐手抓向芮小小手中的太极鱼。盛应霆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后背硬生生挨了一爪。鲜血溅在太极鱼上，玉珏与扳指突然迸发青光，井底传来陶罐接连爆裂的闷响。
"契约成了！"芮小小将太极鱼按在井沿，裂纹顺着青铜蔓延。林守德的虚影在青光中消散前，烟杆指向祠堂方向：“你们盛家欠的债…”
地陷来得猝不及防，盛应霆抱着芮小小滚出厢房。院中古槐轰然倒塌，树根带出个青铜棺材。棺盖被震开条缝，露出里面盛家先祖的尸骨——心口处钉着七枚刻林氏族徽的铜钉。
暴雨冲刷着棺内泛黑的骨骸，盛应霆突然扯开衣襟。他心口的血色符咒正顺着血管蔓延，与尸骨上的钉痕逐渐重合。芮小小握紧太极鱼，突然发现玉珏内侧刻着行小字：癸酉年七月初七，芮婉娘破阵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