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内的黑暗像活物般蠕动。严嵩攥着生锈棺材钉,指尖传来婴孩啼哭的震颤。表盘停在七点十四分的上海牌手表突然倒转,齿轮咬合声在密闭空间炸响,父亲工装布料的霉味里混进新鲜血腥。
“嵩儿,把判官笔插进左眼!”
严卫东的虚影在表盘玻璃上扭曲。严嵩的重瞳渗出黑血,看清父亲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青铜傩面。当他伸手触碰时,整口棺材突然剧烈颠簸,傩面浮雕的人脸咬住他手腕,獠牙刺破动脉。
黑血喷溅在棺壁上,光绪年间的咒文显形。严嵩的脐带从虚空钻出,发黑的脐带缠住判官笔,在血咒间隙写下【丙戌年三月初七亥时】。日期成形的刹那,四十九具泡发尸体穿透棺椁,腐烂手掌按住他四肢。
"时辰到了。"周守仁的残魂从手表零件里渗出。他展开血绘图纸,1987年的锅炉房结构与青铜棺完美重叠,“往生樽要见血亲。”
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刺穿棺盖。剑身串着的带血指甲飞散,每片都刻着严氏族谱名字。严嵩的重瞳倒映出恐怖画面——那些指甲正自动排列成傩戏台平面图,台柱位置赫然是孤儿院四栋建筑。
"出来!"陈九指的断掌拍在棺椁外壁。赶尸匠后背的傩面刺青渗出尸油,顺着棺缝流淌成湘西赶尸密咒。严嵩突然听懂尸群的嘶吼,那是用倒转的《安魂调》唱的献祭词。
尸群手掌同时发力。严嵩被按进棺底堆积的手表零件中,表盘玻璃划破脸颊时,他看见父亲正蹲在往生门前给婴儿脚掌系红绳。1987年的严卫东突然转头,瞳孔里映出此刻场景:“用脐带血写你生辰!”
判官笔失控般扎向心口。严嵩在剧痛中划破皮肤,黑血喷涌而出时,整具青铜棺突然直立。棺外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四十九盏人油灯在虚空点燃,火光照亮地宫穹顶的傩戏壁画——画中判官的脸正在变成他的模样。
林小满的机械心脏爆出齿轮。她撕开道袍,胸腔里嵌着的怀表与严嵩血脉共鸣,表链突然伸长缠住尸群脖颈:“严工头给我换心时说…往生樽要用至亲…”
陈九指抛出浸尸油的墨斗线。线绳在半空结成天罗地网,每根经纬线都串着棺材钉。当网罩住青铜棺时,严嵩锁骨处的傩面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齿轮。
"原来你才是钥匙!"赶尸匠的断掌燃起磷火。火焰顺着墨斗线烧向傩面锁,严嵩的皮肉发出焦糊味,却看见锁芯深处藏着半张泛黄照片——那是1987年的严卫东抱着婴儿,站在往生门前微笑。
尸群突然集体爆裂。黑血在棺内凝结成青铜锁链,穿透严嵩四肢将他吊起。周守仁的残魂展开最后一张图纸,血线勾勒出严家祖宅地宫结构,某个红圈标注着"傩戏衣冢"。
"认主吧。"林小满的铜铃终于震响。她扯断自己脊椎,抽出根缠着人发的青铜钥匙,“七套戏服等着你。”
严嵩的重瞳突然映出地宫全貌。在齿轮组下方十丈处,七套百年傩戏服悬于血池之上,每套衣襟都绣着严氏先祖姓名。当他挣扎时,青铜锁链自动书写族谱,将"严嵩"二字刻进民国三年的页章。
陈九指咳出带齿轮的黑血。赶尸匠撕开后背傩面刺青,露出里面转动的青铜罗盘:"乾坤倒转!"他嘶吼着将罗盘拍进严嵩天灵盖,地宫突然响起蒸汽机车的汽笛声。
严嵩的视野被血色吞没。在意识消散前,他看见父亲抱着婴儿跨过往生门,而那婴儿的锁骨处,正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傩面锁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