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骨卦滩

严卫东的虚影在尸群中忽明忽暗，工装口袋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傩面哭脸。陈九指抛出的墨斗线突然绷直，线绳上串着的铜钱接连爆裂——四十九具尸体后颈的傩面锁同时睁开竖瞳。
"开棺！"林小满的机械心脏迸出齿轮。她撕开胸腔拽出严卫东的手表，表链竟是截发黑的脐带。当指针逆转到1987年7月14日时，整座地宫响起婴儿啼哭，青铜棺椁上的傩面人脸开始蜕皮。
严嵩的重瞳渗出粘液。蜕下的人皮在空中拼接成湘西骨卦图，卦象直指青岚学院后山。他抓住判官笔刺向卦象中央，笔尖却穿透虚影扎进自己眼球——失去视觉的刹那，嗅觉突然增强百倍，在尸臭中捕捉到言素心独有的朱砂香。
"去骨卦滩…"林小满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她的道袍碎片飘落在卦象上，竟显现出严卫东年轻时的笔记：【亥时三刻，往生樽醒于蛟婆腹】。严嵩的耳膜突然破裂，在剧痛中听到三十年前的对话——
"用我儿的脐血浇棺，换言家巫女永世镇蛟！"严卫东的咆哮混着婴儿啼哭。
"傩面画魂需活取胎衣…"周守仁的六指捏着浸血槐木钉。
尸群的利爪撕开严嵩后背。在坠入暗河的瞬间，他摸到岩壁上的凹痕——是青岚学院地宫缺失的右眼血傩棺纹路！湍流将他冲进溶洞，上海牌手表在腕间疯狂震动。表盘玻璃映出诡异画面：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青铜棺内啼哭，棺外站着绘制傩面的言素心。
"娘！"严嵩的嘶吼震落钟乳石。石屑纷飞中浮现卦象，六十四具悬棺在暗河尽头列成傩舞阵型。首棺的镇魂铃无风自动，铃舌竟是半截婴儿指骨。
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从后方刺来。剑尖挑开严嵩衣领，露出锁骨处新浮现的傩面锁——锁眼嵌着言素心的翡翠耳坠。当剑穗扫过锁眼时，整条暗河突然静止，上百张傩面从水底浮出，每张都唱着不同年代的傩戏。
"子时三刻，骨卦现世。"赶尸匠的磷火照亮溶洞顶壁。严嵩抬头看见倒悬的卦盘，由四十九具婴尸脊椎拼接而成，卦针正是老烟袋的船桨。
陈九指的断掌突然插入严嵩后颈。尸油渗入傩面锁的刹那，严嵩的嗅觉捕捉到淤泥深处的朱砂味——是言素心尸体所在！他纵身跃入暗河，在无数傩面的撕咬中抓住截浮木。木纹间嵌着张泛黄照片：1991年的严卫东抱着婴儿站在船头，身后是完整无缺的往生樽。
暗流将严嵩卷进漩涡。重瞳在昏暗中映出青铜樽盖的纹路，与老烟袋船桨的刻痕完全吻合。当他的手触碰到樽盖瞬间，整条沱江突然传来蛟鸣，血月照亮江面密密麻麻的悬棺。
"醒醒！"苍老女声刺破幻觉。严嵩的瞳孔恢复焦距，看见独眼老妪正在用骨针缝补他的眼皮。针脚在额头组成卦象，正是青岚学院地宫缺失的右眼方位。
"杨二姑？"严嵩摸到身下的船板。老妪的琉璃瞳映出血月，从怀里掏出把沾着脑浆的算盘：“骨卦显凶，往生樽已醒七分，你还有三夜时间…”
船头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严嵩转头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沱江中央浮出数百口棺材，每口棺盖都刻着傩面哭脸。血月下，所有哭脸同时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嘴角撕裂到耳根。
杨二姑的算珠迸出火星。她拽过严嵩的手按在算盘上，鲜血瞬间染红骨卦：“你爹在91年换过命！现在的严卫东，是往生樽吞了周守仁炼的活傩！”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严嵩在颠簸中看见，每口棺材里都伸出只戴着劳保手套的手——正是锅炉房冲出的四十九具矿尸！当首尸抓住船帮时，他锁骨处的傩面锁突然发烫，翡翠耳坠迸出绿光，在虚空勾画出言素心绘制傩面的残影。
"接住往生盖！"老烟袋的吼声从江心传来。严嵩的重瞳捕捉到破浪而来的船棺，棺盖上嵌着的青铜片正与手中樽盖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