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缝着银线的婴儿手即将触到我脚踝时,直播镜头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我猛地将自拍杆插入积水,倒影里突然浮出个锈迹斑斑的黄铜秤砣,正正砸在那双鬼手上。
"老铁们看好了!"我对着镜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舌尖伤口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这叫压殃砣,专镇阴间讨债的崽子。"积水突然沸腾起来,数十张泛黄的裁缝订单从地底翻涌而出,每张订单背面都印着"骨锈堂"三个血字。
央央扯住我腰带往后拽,她旗袍裂口里的青铜齿轮转得发烫:"认知污染值破百了!"她话音未落,手机屏幕突然被血棺特效占满,有个新注册的ID"苏裁怨"连刷了66个火箭,留言栏浮现出半张民国时期的婚纱照——新娘盖头下露出双缝着银线的眼睛。
蒋勇突然从街角冲出,他胸口的钟馗纹身已经腐蚀见骨:"这地方要塌!"他甩出洛阳铲勾住路边的槐树,铲尖带起的泥土里混着暗红色的线头。我定睛细看,那些线头正在雨水中自动编织成观众ID。
"跑!"我拽着央央冲向街对面的老宅,铜钱剑在掌心烫出青烟。弹幕池突然有人喊:"主播看门匾!"我抬头望去,斑驳的匾额上"骨锈堂"三个字正在渗血,每滴血珠落地都变成个尖叫的布娃娃。
踹开腐朽的木门瞬间,霉味混着陈年尸蜡味扑面而来。大厅正中的裁衣台上摊着件未完工的寿衣,袖口金线绣着的ID正是刚才刷火箭的"苏裁怨"。央央的罗盘针突然崩断,断针在空中拼出"寅时三刻"四个字。
"家人们,今晚带你们拆了这吃人的裁缝铺。"我用舌尖血在镜头画了道镇煞符,弹幕里的真实观众突然开始集体发送生辰八字。寿衣无风自动,那些金线ID像活过来似的爬向裁衣台下的暗格。
蒋勇突然闷哼一声,他掀开冲锋衣露出溃烂的胸膛——钟馗判官笔的墨迹正沿着血管游走,在皮肤上刻出"活人裁衣,九死一生"八个篆字。我抄起裁衣台上的骨尺劈向暗格,木屑纷飞中露出本泛黄的账簿。
"民国三十七年,接阴亲嫁衣九件,以生人脊柱为衣架…"我念着账簿上的记录,突然发现最后一行墨迹未干,“甲辰年七月十五,为柳三娘制血嫁衣,欠魂债九条。”
弹幕池突然炸开成片血丝,有个顶着"缝尸匠1943"马甲的观众发出付费留言:"量量那件寿衣的袖长。"我下意识用骨尺去比划,寿衣突然暴起缠住手腕,袖口金线竟开始缝制我的掌纹。
央央的铜钱剑及时斩断金线,她锁骨下的齿轮组发出尖锐摩擦声:"是苏家的量阳尺!"她夺过骨尺对着月光一照,尺面浮现出九个正在消散的人影——最中间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左袖口果然缺了颗纽扣。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黑白录像:1943年的骨锈堂里,七个学徒被活生生缝进嫁衣衬里,他们的眼睛都替换成青铜齿轮。弹幕里"苏裁怨"又刷了99朵血玫瑰,留言栏浮现出张心电图似的缝纫图纸。
"西南角!"蒋勇突然抡起洛阳铲砸向墙面,铲尖撞出个暗柜。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九套金丝楠木针线盒,每根针都穿着不同颜色的活人线。我凑近细看,发现针尾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刚才弹幕刷出来的。
央央突然扯住我衣领往后拽,她旗袍盘扣崩开的缺口里渗出青铜色液体:"退后!"几乎同时,九个针线盒自动弹开,那些活人线在空中编织成张人脸——正是婚纱照里那个盖头新娘。
"沈先生。"人脸突然开口,银线编织的嘴唇一张一合,"把我祖父的顶针还来。"我这才注意到账簿里夹着枚刻有"苏三针"的青铜顶针,指环内侧沾着层发黑的血垢。
弹幕池突然有人惊呼:"主播背后!"我转身正看见那件寿衣悄无声息地立在身后,袖口金线已经缝完我大半掌纹。铜钱剑劈砍在寿衣上迸出火星,布料撕裂处露出张熟悉的脸——正是福利院老院长年轻时的模样!
"认知污染开始同化了!"央央咬破指尖在镜头画了道逆五芒星,直播画面突然卡顿,那些鬼观众的ID竟从屏幕里爬出来,变成实体化的银线缠住寿衣。我趁机将顶针按在寿衣心口,布料下突然传出凄厉的婴儿啼哭。
整间裁缝铺剧烈震动起来,暗柜里飞出几十把裁衣剪。蒋勇撕开冲锋衣露出溃烂的钟馗纹身,那些流脓的伤口里突然钻出青铜锁链,将裁衣剪尽数击落。"快找阵眼!"他吼声未落,屋顶突然塌下半边,月光透过瓦片缝隙在地上拼出个"怨"字。
我顺着月光指向冲到裁衣台前,掀开台布看见台面刻满扭曲的符咒。央央的齿轮组突然停止转动,她将铜钱剑插进齿轮间隙:"是苏家的养煞阵!"她染血的手指划过符咒,那些刻痕竟开始渗出粘稠的直播间数据流。
手机突然收到条神秘私信,附件是段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老院长深夜潜入骨锈堂,将九个贴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缝进墙里。弹幕池真实观众开始集体刷驱邪咒,而那些鬼观众ID竟凝聚成实体,变成个穿民国长衫的虚影。
"终于等到苏家人了。"我抄起量阳尺劈向虚影,尺身突然浮现出福利院焚尸坑的俯瞰图。虚影抬手格挡的瞬间,我瞥见他左手缺失的小指——和账簿里夹着的断指完全吻合。
央央突然撞开我,旗袍下摆被银线撕开大半。她反手将铜钱剑刺入地面,剑柄处的五帝钱突然炸开,化作五道金光钉住虚影四肢。"问魂!"她厉喝一声,齿轮组重新转动,我这才发现她后背的旗袍裂口里藏着个微型罗盘。
"苏三针怎么死的?"我掐住虚影喉咙逼问,手指陷入的数据流散发着腐臭味。虚影突然咧嘴一笑,银线编织的舌头吐出一枚生锈的顶针——正是当年老院长办公室里失踪的那枚。
手机直播画面突然花屏,有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从弹幕池里爬出来。他左袖缺失的纽扣处正在涌出银线,那些线头自动缝合着被蒋勇砸烂的墙面。"爷爷…"虚影突然跪倒在地,银线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老者拾起量阳尺轻轻一抖,尺面浮现出九个旋转的齿轮:"沈家小子,你以为破了纺魂楼就能斩断柳家的因果?"他突然用尺尖挑开我的衣领,我后颈的齿轮烙印突然灼痛起来。
弹幕池炸开成片血棺特效,真实观众突然开始大量掉线。央央的齿轮组发出濒临崩溃的摩擦声,她撕开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的青铜核心:“他要改写认知规则!”
我猛地将直播手机砸向老者,屏幕碎裂的瞬间,那些飞溅的玻璃渣竟在空中重组为福利院焚化炉的画面。蒋勇趁机甩出青铜锁链缠住老者,钟馗纹身里的脓血滴在锁链上烧出青烟。
"你们三个…"老者的金丝眼镜突然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眼眶,"才是柳家最好的祭品。"他身形突然暴涨,银线身体里伸出数十把滴血的裁衣剪。央央的铜钱剑应声而断,她喷出的血雾里混着细小的齿轮零件。
我摸出怀里的长命锁按在量阳尺上,锁身突然浮现出九个旋转的命盘。"老东西!"我抡起尺子劈向他天灵盖,"看看这是谁的局!"尺身触及银线的瞬间,整间骨锈堂突然响起二十年前的孩童哭喊声。
老者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银线身体开始自动拆解。我趁机扯下他左袖的残片,布料内衬上用血绣着行小字——“甲辰年八月初九,柳三娘取魂九条”。
地面突然塌陷,我们三人坠入个暗室。央央点燃应急灯,昏黄灯光下显出九具挂着银线的骷髅,每具骷髅都穿着观众打赏过的虚拟礼物服饰。蒋勇突然跪倒在地,他胸口的钟馗纹身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旋转的青铜齿轮。
"沈哥…"央央突然软倒在我怀里,她锁骨下的齿轮核心已经露出电线,"东南角…"她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个残缺的符咒,正是老院长办公室保险柜上的图案。
暗室突然剧烈震动,那些骷髅自动组装成台巨大的缝纫机。我摸出震动的手机,发现"苏裁怨"又发了条私信:"沈先生,想要你父母的遗物吗?"附件照片里是个染血的襁褓,上面别着枚刻有"沈"字的青铜顶针。
弹幕池最后一条留言闪过:"主播看头顶!"我抬头看见暗室顶部刻满观众ID,那些名字正在逐个消失。随着ID消失,对应的骷髅也化作飞灰。
"家人们,今晚的活儿还没完。"我对着破碎的直播镜头咧开嘴,任由鲜血滴在长命锁上,“下期带你们刨了苏家的祖坟,看看这些缝尸匠的棺材里到底藏着什么!”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抠下墙面里嵌着的半枚顶针。央央用最后的力气将铜钱剑碎片拼成钥匙形状,插进我后颈的烙印里转动。剧痛中,我看到二十年前的焚化炉前,老院长正将烧红的齿轮按在某个孩子后背——那孩子后腰上有块暗红色的胎记。
雨声中混着银线摩擦的响动,我背起昏迷的央央冲出骨锈堂。蒋勇留在废墟里断后,他最后的吼声混着青铜锁链的响动传来:“去城南乱葬岗找姓苏的墓碑!”
转过街角时,我瞥见积水倒影里有双戴白手套的手正在缝制雨幕。那些银线穿过雨滴,正将观众ID绣进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