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裁衣剪的寒光在手机屏幕里一闪而过,我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道被阴婚线勒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央央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沾着暗河水的寒气:“阿默,这是苏家裁魂术的观阴镜阵!”
我这才发现每部手机屏幕都映着不同角度的我们,就像被三十六个机位同时监控。弹幕池突然被金色特效刷屏:【用户"苏三针"续费阴德x888】,直播手环震得我腕骨发麻,关注数正在以每秒四百的速度疯涨。
"家人们,这就是当年孤儿院火灾的真相!"我举起量阳尺对准最近的手机,铜尺上的二十八星宿刻度突然逆向旋转,“看到墙上这些银线了吗?每根线都连着活人生辰——”
话音未落,某部手机突然传出缝纫机转动声。屏幕里的青铜剪刀已经剪断一根银线,与之相连的直播手机顿时喷出鲜血。央央突然甩出铜钱链缠住我的腰:“快闭眼!银线要反噬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手机屏幕同时亮起刺目红光,我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竟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四岁的我蜷缩在孤儿院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老院长将傩戏面具扣在哭闹的孩童脸上。那些面具内壁布满倒刺,每张面具都在吸食孩子的眼泪。
"沈哥!西南角!"蒋勇的吼叫撕开裂帛般的缝纫机噪声。我反手掷出探阴爪,精钢爪尖勾住部正在冒血的手机。当扯下手机的瞬间,整面院墙突然像被撕开的布料般裂开道口子,露出后面青砖砌成的苏家老裁缝铺。
弹幕疯狂滚动:
【用户"红袖裁":要量三围了!】
【用户"阴线师"打赏骨针x10】
【用户"苏绣传人":该收针脚了!】
打赏提示音中,老裁缝铺的门楣突然垂下七尺白绫。那些白绫上密密麻麻绣着生辰八字,最中间那幅赫然是我的真名——沈归藏。央央突然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血符:“你被标成寿衣了!”
铺门吱呀开启的刹那,阴风卷着碎布头扑面而来。我打开强光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的棉絮突然凝聚成旗袍轮廓。直播镜头自动对焦,美颜功能将那些鬼影修成曼妙身段,弹幕池顿时被礼物特效淹没。
"别碰模特架!"央央的警告晚了一步。我的工兵铲已经劈向某个移动的衣架,铲刃切断缠绕的丝线时,架子上那件阴丹士林旗袍突然鼓起,仿佛有透明人穿上了它。青铜剪刀从虚空刺出,直取我咽喉。
量阳尺与剪刀相撞迸出火星,我虎口震得发麻。旗袍领口突然渗出黑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弹幕:【用户"苏三针":归藏我孙,该量体裁衣】。每个血字都带着缝纫机踏板的节奏震颤。
"谁是你孙子!"我扯下背包里的黑驴蹄子砸向旗袍,腐臭的霉斑在空中爆开,竟显露出张老妇人的脸。她发髻间别着七根骨针,浑浊的右眼戴着青铜顶针,左手还握着缠满头发的线轴。
央央突然甩出铜钱剑阵:"是苏家裁魂婆!她手里的线轴连着所有观众的阳寿!"铜钱撞在线轴上迸出蓝火,我趁机将直播镜头怼到老妇人脸上:“家人们看清楚!这就是用你们寿命缝寿衣的——”
话没说完,老妇人突然吐出浸血的棉线。那些红线像活蛇般缠住直播手机,美颜功能开始反向运作——我的脸在镜头里迅速衰老,而观众弹幕却变得越来越年轻化。
"夺阳术!"央央甩出《裁魂谱》残页贴住镜头,黄表纸上的朱砂咒文突然开始吸食红光。我趁机掏出雷击木匕首割断缠住手机的棉线,刀锋触碰到线头的瞬间,整个裁缝铺突然响起三百个孩童的啼哭。
最恐怖的哭声来自角落那台老式缝纫机。机身上雕刻的傩戏面孔正在流泪,血泪浸湿的布料上浮现出福利院火灾现场——二十年前的我和阿香蜷缩在阁楼,而老院长正在楼下用青铜剪刀剪断煤气管道。
"原来是你!"我举起量阳尺劈向缝纫机。铜尺与青铜机头相撞时,所有模特区的旗袍突然同时转身。这些空荡荡的衣服摆出舞蹈动作,每件旗袍的领口都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尖捏着正在直播的手机。
弹幕池突然炸开血色特效:【用户"苏三针"打赏阴婚嫁衣x1】。打赏提示音响起时,我的冲锋衣突然变成血红喜服,腰间不知何时缠上了浸血的白绫。央央的铜钱链突然崩断,她后背的傩戏纹身正被某种力量撕扯。
"快用探阴爪!"她吐着血沫喊,"钩住房梁的镇魂尺!"我甩出精钢爪尖勾住横梁,借力荡起时看到梁上刻着行小字:庚辰年七月十五,苏家借寿三百载。每个字缝里都塞着焦黑的乳牙。
当我扯下镇魂尺的瞬间,整间裁缝铺突然地动山摇。那些旗袍模特架纷纷倒地,布料中滚出成团的头发。直播镜头突然自动转向后堂,画面里出现个正在运转的巨型傩面纺车,每根纺线上都串着直播观众的ID。
"家人们看好了!"我踩着倾倒的货架跃向后堂,"这就是吸你们阳寿的——"量阳尺刺入纺车轴心的刹那,所有纺线突然崩断。观众ID化作萤火虫般的绿光四散逃逸,而我的直播关注数开始暴跌。
老妇人发出夜枭般的嚎叫,她手里的线轴突然炸开,三百根骨针暴雨般射来。央央突然扑到我背上,她后背的傩戏纹身竟离体而出,化作血色傩面挡住骨针。当最后一枚骨针嵌入傩面时,纹身突然缩回她体内,带出大股黑血。
"走…去城隍庙…"央央的指甲抠进我肩膀,"要拔除苏家的裁魂印…"她旗袍裂开的缝隙里,锁骨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个针脚细密的寿字。
我背起她撞开后窗,阴雨中赫然看见辆纸扎的出租车。车顶的LED灯牌闪烁着"4444"的编号,副驾驶坐着个穿中山装的纸人,它手里的计价器正在用血跳表。
"上来吧沈先生。"纸人转头露出烧焦的半边脸,"苏家订的车,送您去该去的地方。"它指间夹着的正是老院长常抽的玉溪烟,烟灰缸里积满了孩童的乳牙。
我反手将黑驴蹄子塞进油箱口,纸车顿时发出惨叫。趁着它自燃的间隙,我拽着央央躲进巷口的寿衣店。货架上的纸扎手机突然全部亮屏,每个屏幕都在播放我们此刻的狼狈模样。
"西南角橱窗!"央央虚弱地指着模特身上的殓服,"那件右衽是反的…"她话没说完,殓服突然自己转身,露出后背用金线绣的城隍庙平面图。当我扯下殓服的瞬间,模特眼眶里突然钻出两只尸蟞,弹幕池顿时被尖叫特效刷屏。
店门外突然传来唢呐声,我透过橱窗看见街对面飘来顶猩红轿子。抬轿的纸人脸上贴着直播观众的ID,轿帘缝隙里伸出的青紫手腕上,正戴着我昨天弄丢的直播手环。
"是阴婚轿…"央央突然咳出黑血,"不能让它碰到你…"她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快速画符,我立刻认出这是《裁魂谱》里的镇煞印。
当轿帘掀开的刹那,我将央央塞进柜台下方,自己举着量阳尺迎上去。轿中飘出的却不是新娘,而是个正在直播的傩面手机支架。支架顶端的老式摄像头突然转动,镜头里映出的画面竟是未来的我——浑身缠满浸血绷带,正在某间灵堂里给自己钉棺材。
弹幕池突然出现我的ID:【用户"沈归藏"打赏往生咒x99】。打赏提示音响起时,我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摄像头。就在指尖触及镜头的瞬间,央央突然甩出铜钱链缠住我的手腕:“别碰!是摄魂术!”
我们挣扎间撞倒货架,成捆的纸钱腾空而起。某张纸钱贴到直播镜头上,画面突然变成二十年前的城隍庙——香炉里插着三百根缠头发的供香,而幼年的我正跪在判官像前,任由老院长用骨针刺青。
"原来刺青是这么来的…"我扯开衣领,天煞孤星纹正在皮下蠕动。央央突然用染血的唇贴上我的纹身,她舌尖的傩戏咒语震得我胸口发烫:“归藏…纹身里有苏家的裁魂线…”
店外突然传来剪刀开合声。我们转头看见苏家老妇人正站在雨中,她手里的青铜剪刀每次开合,我身上的喜服就收紧一分。弹幕池的关注数又开始回升,每个新增关注都带着血红的苏字前缀。
"家人们!双击屏幕破煞!"我吼着将直播手机抛向空中,量阳尺精准击中机身。迸溅的电火花引燃漫天纸钱,火光中浮现出城隍庙的匾额。当第七张纸钱烧尽时,我们周围场景突然扭曲,再睁眼已跪在城隍殿的判官像前。
香案上的长明灯突然全部变成手机补光灯,判官手中的生死簿竟是打开的直播后台。我账号的观众列表里,苏三针的关注时长赫然显示着八十年。央央突然抢过我的雷击木匕首刺向屏幕,刀刃穿透手机的瞬间,判官像突然流出黑泪。
"找到…线头…"央央瘫软在我怀里,她后背的寿字纹正在吸收铜钱链的灵气。我颤抖着扒开判官像的衣襟,发现神像胸口真的有个线头。当扯出线头的瞬间,整座城隍殿突然剧烈摇晃,地砖缝隙渗出带着香灰味的血水。
直播手机突然自动开启前置摄像头,我的瞳孔在镜头里突然变成缝纫机顶针的模样。弹幕池疯狂滚动着"接针"的催促,而苏三针的ID正在申请连麦。我咬牙点击拒绝,却听见老妇人的声音直接从直播手环传出:
“乖孙,该收针脚了。”
殿外突然飘进三百个气球,每个气球都拴着件婴儿襁褓。当最前面的气球碰到香案时,我认出襁褓上的污渍正是福利院火灾的焦痕。央央突然挣扎着摸出朱砂笔,在我喉结画下闭口符:“不能回应…这是收魂问…”
但已经迟了。
某个襁褓里突然传出我的哭声:"阿香姐姐,柜子好黑…"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火灾那夜,是阿香把我塞进防火柜,而她自己却被老院长…
弹幕池突然炸开烟花特效:【用户"苏三针"打赏往生轿x1】。打赏提示音中,所有襁褓突然同时爆开,飞溅的棉絮里藏着三百枚骨针。我抱着央央滚到判官像后,听见骨针钉入木柱的声响竟组成段摇篮曲。
当最后枚骨针落地时,地面突然裂开道缝。我抓着央央跳下去的瞬间,看见裂缝深处是台巨大的青铜裁缝机,每个零件都在用观众的阳寿运转。而正在操作机器的,正是二十多个戴着傩面具的直播网红,他们每人身后都飘着件寿衣。
最恐怖的是某件寿衣上的ID,正在闪烁我的直播间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