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青铜喉舌

青铜匣在陈冉掌心剧烈震颤，那些西周铭文如同活物般在铜绿间游走。林静耳后的夔龙纹突然暴起青筋，细密的鳞片正沿着脖颈向锁骨蔓延。
"闭气！"她突然将陈冉扑倒在地。匣中喷出的血雾擦着两人发梢掠过，在天花板凝成九个首尾相衔的蛇形图案。楼下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整栋筒子楼的地板开始波浪般起伏。
陈冉抓过桌上的《山海经》抄本，泛黄的"相柳"篇正渗出墨汁。那些字迹如同被血雾唤醒的蛊虫，在纸面上扭曲成九头蛇的形状。林静撕下窗帘裹住青铜匣，布帛接触铜锈的瞬间竟发出皮肉烧焦的声响。
"这是西周血祭的镇魂砂。"她手指拂过匣面夔纹，指腹立刻翻起细密血珠，“我父母在三星堆见过类似的…”
楼道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金属刮擦水泥的锐声。陈冉贴着门缝看去，只见三个黑影正顺着楼梯蠕动而上——他们四肢反折如蜘蛛，后颈处隐约可见青铜色的三眼虎纹。
林静突然捂住嘴，瞳孔因惊恐缩成针尖："是当年清理车祸现场的殡仪馆工人！"她旗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齿痕，那些伤口正渗出青黑色黏液。
青铜匣突然发出磬鸣，楼道里的怪物应声加速。陈冉抄起桌上的铜钱剑，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当作响。当第一个怪物撞破门板时，他看清对方腐烂的脸上嵌着青铜镜碎片——正是彩信里那辆卡车挡风玻璃的残骸。
"坎位三步！"林静甩出浸过黑狗血的墨斗线。陈冉顺势滚到卫生间门口，铜钱剑刺中怪物腋下的青铜脉纹。腥臭的黏液喷溅在瓷砖上，竟腐蚀出山海经异兽的轮廓。
第二个怪物从天花板倒吊而下，林静反手将青铜匣抵在它胸口。匣面夔纹突然咬住三眼虎纹，两股青铜液体在皮下疯狂厮杀。陈冉趁机扯下淋浴喷头，冰冷的水流冲开怪物眼窝里的尸虫，露出深嵌颅骨的血色玉琮。
"是殷商祭玉！"陈冉的铜钱剑卡在玉琮缝隙，“这些人在车祸现场被动了手脚…”
第三个怪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嚎叫，整层楼的玻璃应声炸裂。林静耳后的鳞片已蔓延到脸颊，她抓起卫生间的朱砂粉撒向空中，粉雾中浮现出父母车祸现场的虚影——那辆卡车货厢里，赫然堆着七具青铜棺椁！
陈冉的铜钱剑突然脱手飞出，钉在虚影中某具棺椁的虎纹上。现实中的怪物同时僵直，腐烂的胸腔内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林静趁机将青铜匣按在它眉心，匣内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整栋筒子楼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楼道化作青铜浇铸的滑梯。陈冉抓住裸露的钢筋，看见底层地板裂开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密布着西周金文，每个字都在渗出青黑色液体。
"是海眼！"林静被妖化的右手长出利爪，死死扣住井沿，“这些青铜汁液在重组甲骨文…”
竖井深处传来浪涛声，九个青铜兽首从井壁探出，口中衔着的玉环组成北斗九星图。陈冉怀中的《山海经》抄本突然自燃，火苗在"大荒东经"篇凝成文鳐鱼的形状。他猛然想起林静父母保险柜里的帛书照片——那些蚯蚓状的符号正在火中重组为航海图。
"抓住青铜链！"林静突然甩出缠腰的墨斗线。陈冉凌空抓住垂落的青铜环，发现每个环内都刻着疍民船队的暗语。井底涌上的咸腥海水打湿了那些符号，竟在虚空中投影出幽灵船队的轮廓。
三个怪物在青铜汁液中融化，他们的骸骨拼成完整的虎蛟图腾。陈冉的铜钱剑突然发热，剑身浮现出与林静耳后相似的夔龙纹。当第九个青铜兽首开始喷水时，他看清井底浮沉的竟是一艘裹满鲛人皮的木船。
"这是…文鳐鬼船？"林静的声音因妖化变得嘶哑。她右手的鳞片已蔓延到指尖，正与青铜匣产生诡异的共鸣。船头的青铜灯笼突然亮起，照出舱室内七具站立的水晶棺——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与林静面容相似的少女。
陈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水晶棺表面的铭文竟与青铜匣如出一辙。当鬼船甲板上的镇海令发出嗡鸣时，林静突然痛苦跪地，耳后的夔龙纹挣脱皮肤，在半空凝成青色虚影。
"原来你们在这里。"沙哑的老者声音从井口传来。缠满海藻的青铜秤砣砸入水中，九个兽首同时闭口。疍民老者站在倾斜的楼道里，手中的鲛人皮灯笼映出他缺失的左耳——伤口处嵌着枚西周鱼符。
鬼船开始下沉，林静身上的鳞片急速剥落。陈冉抓住她手腕时，触感冰凉如青铜器。老者甩出缠着符咒的渔网，将两人拽离井口的瞬间，整栋筒子楼轰然塌陷成青铜色的漩涡。
咸涩的海风灌入鼻腔，陈冉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渔船舱底。舱壁上挂满用《山海经》残页糊成的傩面，每个面具的瞳孔位置都嵌着带血丝的玉眼。林静蜷缩在角落，那些剥落的鳞片在甲板上拼出半幅归墟地图。
"二十年前，林教授用三根肋骨换了这张镇海令。"老者掀开舱板，取出裹在鲛人皮中的青铜板，“没想到他女儿会成为最后的钥匙。”
陈冉的铜钱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尖指向林静心口。透过被海水打湿的衬衫，他看见她胸口浮现出与青铜板相同的夔纹。老者用鱼骨刀划开自己的掌心，将血滴在镇海令上，那些原本模糊的海图突然浮现出九颗血色星辰。
"北斗九星现，归墟开鬼宴。"老者浑浊的独眼盯着林静，“丫头，你父母没拿墓里的东西，是因为他们要找的东西…本来就在你身体里。”
船舱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文鳐鱼的骸骨从海底浮起，它们的翅骨在月光下拼成巨大的傩戏图谱。林静突然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耳后的伤口中钻出青铜色的触须，那些触须正疯狂地临摹舱壁上的山海经傩面。
陈冉握紧产生共鸣的铜钱剑，剑穗上的五帝钱已融成夔龙形状。当第一个傩面自动扣上林静脸庞时，他看见老者的鲛人皮灯笼里，浮现出二十年前那场未完成的镇海仪式——林静父母的考古队，正将七具青铜棺椁沉入北斗九星对应的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