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傩骨龙吟

龙骸骨道在幽冥灯映照下泛着蓝紫色磷光，顾城风踩碎半截青铜鳞片时，听见细密的骨裂声在甬道尽头的黑暗中层层荡开。三十七盏幽冥灯突然同时摇曳，灯芯爆出的火星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阵，将三人影子投射在蜿蜒的骨墙上。
"当心！"荆妍妍的银镯撞出清越声响，“这是傩戏里的引魂灯阵。”
苏木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向灯阵中心，镜面映出骨墙深处游动的阴影。顾城风拽住他背包带，指尖触到冰凉黏腻的液体——不知何时，骸骨缝隙渗出暗金色黏液，正顺着登山靴纹路攀附而上。
"别碰！"荆妍妍甩出药粉，黏液遇风即燃，“这是龙脉腐化的髓液，沾到会…”
骨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顾城风胸口的龙纹突然收缩成防御姿态，他看见幽冥灯阵中央浮起青铜浑天仪虚影，二十八星宿方位各悬着具焦黑傩面。最诡异的当属天枢位那张面具，竟是活人皮肤鞣制而成，眼窝处还粘着干涸的血痂。
“戌时三刻，阴兵借道。“苏木捡起罗盘，镜面已经布满蛛网状裂痕，”《淮南杂记》记载镇北侯用活人傩面镇压龙脉，每张面具都…”
话音未落，天枢傩面突然睁开猩红双目。荆妍妍的朱砂绳刚甩到半空，整条骨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三人顺着骸骨堆滑向深渊。顾城风在失重中抓住凸起的龙角化石，看见下方十丈处浮着座倒悬的青铜楼阁。
"抓紧！"他扯下登山绳抛给苏木，“下面是镇龙台！”
荆妍妍的银针在岩壁划出火星，借力荡向青铜飞檐。顾城风落地瞬间摸到檐角铃铛，铜锈剥落处露出"萧"字阴文。整座楼阁突然震颤，瓦当滴落的髓液在半空凝成三十七柄青铜剑，剑锋直指三人咽喉。
"坎位生门！"苏木的破洞牛仔裤被剑风撕开，“老顾你设计的建筑图纸呢？”
顾城风展开浸水的图纸，暗金纹路与青铜楼榫卯结构完美契合。当北斗七星阵投射在斗拱间隙时，剑阵突然调转方向，将最西侧的傩面击成齑粉。楼阁底层轰然洞开，涌出的却不是通道，而是具三丈高的青铜傩面。
"这是…"荆妍妍的药粉匣跌落在地。
傩面獠牙间垂着人骨珠帘，额心镶嵌的夜明珠正汩汩渗出黑血。顾城风忽然想起阮竹清被刺穿喉咙的画面，龙纹在血脉中发出悲鸣。当珠帘无风自动时，他听见重叠的诵经声从傩面深处传来——竟是三十七个童声在念《豢龙诀》。
"快封听觉！"苏木撕开急救包里的棉球，“这是镇魂咒！”
荆妍妍的银针却抢先刺入耳后穴位。她拽着两人退到飞檐阴影里，指尖在顾城风掌心快速划动：傩面里藏着活祭的傩戏艺人，他们的怨气被炼成守阵灵。
顾城风突然摸到檐角暗格。青铜机关弹开的刹那，整座楼阁开始解体重组。他看见自己设计的建筑模型在现实完美复刻——每处承重结构都对应龙脉关节，飞檐斗拱暗合二十八星宿方位。
"艮位三丈！"他撞开正在闭合的榫卯，“苏木找生门！”
三人跌进正在移动的青铜墙夹缝。荆妍妍的药粉在逼仄空间炸开荧光，照亮墙内密密麻麻的傩戏图谱。顾城风突然按住其中幅画面——画中傩面人左手持青铜铃，右手握着的分明是米索集团标志。
"看来镇北侯墓早被动了手脚。"苏木的镜片映出傩面瞳孔里的微型摄像头，“这些机关…是现代的！”
青铜墙突然停止移动。荆妍妍的银镯泛起凤凰纹，她听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从脚下传来。顾城风突然拽着两人扑向右侧，原先站立的位置刺出七根青铜桩，桩头雕刻的傩面正在咀嚼带血的碎布。
"是程昱的衣服！"苏木捡起染血的迷彩布条，“那小子果然来过！”
骨道深处突然传来哨音。顾城风胸口的龙纹剧烈震颤，他看见幽冥灯阵重新排列成古篆"萧"字。当最后盏灯归位时，整条龙骸骨道突然活过来般开始蠕动，那些沉寂千年的龙椎骨节节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跟着髓液流向！"荆妍妍甩出朱砂绳缠住龙角，“龙脉在指引方向！”
三人顺着髓液汇成的暗河漂流，顾城风在颠簸中看见岩顶倒悬的青铜锁链。当暗河流速突然加快时，他意识到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水道——两侧骸骨缝隙嵌着青铜叶片，分明是座巨大的水利机关。
"抓紧！"苏木的惨叫被水声吞没。
暗河尽头是垂直向下的瀑布。顾城风在坠落瞬间瞥见瀑布后的洞窟——九百九十九盏幽冥灯组成傩面图腾，中央石台上跪着个熟悉的身影。
“程昱！”
荆妍妍的银针击碎缠绕少年的青铜链。程昱抬起血肉模糊的脸，脖颈处的傩面刺青正在渗血：“快走…他们在用傩骨重…咳咳…”
石台突然塌陷。顾城风在尘雾中看见三十七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震落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每具棺材里都立着戴傩面的活尸，它们手中的青铜铃铛，与米索集团标志分毫不差。
"戌时到了！"苏木的罗盘炸成碎片。
傩面活尸齐刷刷转头。荆妍妍的药粉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却见活尸们突然跳起诡异的傩舞，青铜铃音与龙骸骨道产生共鸣。顾城风感觉胸口龙纹要被撕扯出体外，他看见岩顶开始坠落青铜钉，每根钉尖都刻着镇压龙脉的咒文。
"坎水生门，走震位！"程昱突然甩出铜钱阵，“这些活尸跳的是祭龙舞！”
顾城风拽着少年滚向震位岩缝。荆妍妍的朱砂绳缠住三具活尸，银针封喉的瞬间，黑血喷溅处竟长出青铜鳞片。苏木突然指着祭坛中央：“老顾！浑天仪！”
暗金雾气中，青铜浑天仪正在重组星图。顾城风看见自己设计的建筑图纸从防水袋飞出，与星图产生奇异共鸣。当最后枚星宿归位时，整座洞窟响起龙吟，九百九十九盏幽冥灯同时炸裂。
"就是现在！"程昱的铜钱嵌入浑天仪缺口。
地动山摇间，祭坛裂开深不见底的竖井。顾城风在坠落中看见井壁浮雕——画面里镇北侯萧氏手持《豢龙诀》，身后站着个戴傩面的身影，那人腰间玉佩分明刻着"阮"字。
"他们是一伙的…"荆妍妍的银镯照亮井底，“萧氏和阮家祖先！”
井水突然沸腾。顾城风在热浪中看见阮竹清漂浮的身影，女人心口的龙形雾气正在被青铜锁链抽离。米索集团标志从她手腕浮现的刹那，顾城风终于明白这场跨越千年的阴谋——阮家根本不是什么古董贩子，而是萧氏豢龙一脉的继承者。
"游戏该结束了。"沙哑嗓音从水底传来。
戴傩面的刺青男浮出水面，手中握着半卷《豢龙诀》。顾城风胸口的龙纹突然暴起金芒，整座竖井开始崩塌。当最后块青铜砖坠落时，他看见真正的龙脉正在苏醒——地底深处，三十七条暗金锁链正束缚着山脉般庞大的龙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