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风攥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推送新闻里那张地陷照片正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不清。三十七具尸骸缠绕的锁链在闪光灯下泛着青黑幽光,像极了凤凰山古墓里的青铜链。
“顾氏祖宅的井…“荆妍妍的指甲掐进掌心伤口,血珠顺着罗盘纹路渗入天池,”《撼龙经》里说龙眼通幽冥,你们顾家怕是守着龙脉命门。”
陈冉的战术靴碾碎水洼里的枯枝,对讲机传来特警队长的汇报:“井底检测到高浓度硫化氢,防化组正在架设排风设备。顾工,我需要你确认祖宅建筑结构。”
牧马人在暴雨中甩尾停驻时,顾城风看见老宅飞檐上蹲着只湿透的乌鸦。这栋始建于民国的三层砖楼外墙爬满凌霄花,父亲生前最爱的红木窗棂此刻歪斜地吊在二楼,露出后面黑洞洞的走廊。
"东南角水井在1947年修缮过。"他推开锈蚀的铁门,腐木气息混着地底涌上的腥气扑面而来,“祖父日记提过井底有明代镇物…”
苏木的狼眼手电突然扫过照壁。雨水冲刷下的砖雕显露出诡异图案——七条蟠龙缠绕北斗七星,龙睛位置镶嵌的琉璃珠正渗出黑色黏液。
"七星锁龙壁!"苏木的登山包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这根本不是民国的工艺,至少是清初…”
"顾先生!"防化服裹得严实的特警从回廊快步走来,“井口三米处发现密室,结构师说墙体有夹层。”
荆妍妍的药杵突然指向西厢房。檐角铜铃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她甩出三枚铜钱钉入窗框缝隙:“铃舌被焊死了,这是镇魂的手法。”
地陷形成的深坑占据整个后院,防爆照明灯将井壁照得惨白。顾城风顺着安全绳下滑时,看见青砖缝隙里嵌着半截桃木钉,钉头刻着篆体"镇"字——与凤凰山古墓出土的桃木钉如出一辙。
"小心尸蜡!"陈冉的警示从头顶传来。顾城风的登山靴踩到井底淤泥的瞬间,三十七具尸骸突然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对准他。
这些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尸身被锁链捆成北斗七星状,最中央的老者手里攥着本泛黄的笔记。顾城风屏息抽出笔记时,尸骸的指骨突然收紧,书页间抖落张1958年的黑白照片——祖父正与荆家老爷子站在井边,两人脚下踩着具青铜铸造的睚眦。
“顾工!夹层有动静!”
特警的惊呼伴随着砖石崩裂声。顾城风翻滚避开坠落的青砖,手电光束扫过新露出的密室——七盏青铜灯台环绕着汉白玉碑,碑文正是父亲书房里那幅《鲁班经》残卷的内容。
荆妍妍顺着绳索滑落,血玉镯擦过碑面时突然炸开裂纹:"这是鲁班锁的活盘!"她将染血的药杵插入碑顶凹槽,“需要顾家人的掌纹。”
顾城风的手掌按上碑文刹那,井壁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三十七具尸骸应声崩解,锁链如活蛇般游向密室,在汉白玉碑周围结成新的北斗阵图。
"天枢位对应凤凰山。"苏木的罗盘在磁场干扰下疯狂旋转,“你祖父把龙眼改造成了阵眼!”
陈冉的防爆对讲机突然炸响电流声:“基坑!第七镇龙桩下面的青铜鼎…”
"是调虎离山。"荆妍妍扯断缠上脚踝的锁链,“米索要的是龙眼生机!”
密室里蒸腾起腥甜的雾气。顾城风摩挲着碑文凹陷处,父亲教过的榫卯结构知识在脑海翻涌。当他的指尖触到第三颗星位时,汉白玉碑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里面鎏金的鲁班尺。
"量天尺!"苏木的登山镐差点脱手,“传说能丈量阴阳的…”
荆妍妍突然甩出红绳缠住顾城风手腕:“别碰!尺身浸过尸油!”
迟了半步。鎏金尺柄在顾城风掌心烙下青黑印记,密室四壁应声浮现血色星图。七盏青铜灯无风自燃,绿焰中浮现出三十七个模糊人影,正是井底那些尸骸生前的模样。
"顾家人…偿命…"重叠的怨念在密室里回荡。
陈冉的配枪已经上膛:“顾工,往后退。”
"用我的血。"荆妍妍划破手腕,血珠洒向星图中央,“荆家守墓人的血能镇怨灵。”
血雾弥漫的瞬间,顾城风看见星图扭曲成父亲的脸。男人站在二十年前的施工现场,将鎏金尺插入打桩机地基:“城风,记住七星的代价…”
"代价是三十七条人命。"阮竹清的声音从通风口飘来。女人旗袍下摆沾满泥浆,手中的怀表链子缠着半截桃木钉,“顾老爷子当年为锁龙脉,把整个施工队填了井。”
陈冉的枪口瞬间转向:“阮小姐,你被逮捕了。”
"逮捕我?"阮竹清轻笑,怀表盖弹开的瞬间,密室突然地动山摇,“看看你们头顶。”
防爆照明灯突然爆裂。顾城风抬头时,井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米索嘶哑的声音通过怀表传来:“游戏该结束了。”
荆妍妍的药篓甩向阮竹清,二十八味药材在空中燃起青烟:“是传声蛊!她真身不在这!”
"但炸弹是真的。"阮竹清虚影晃动,旗袍化作飞灰,“还有十分钟,龙眼就会…”
"找生门!"苏木扑向裂开的汉白玉碑,“鲁班尺是钥匙!”
顾城风忍着掌心灼痛握住鎏金尺。父亲教导过的营造法式在记忆里苏醒,当尺端卡入碑底暗槽时,密室地面突然塌陷。众人坠入水道的刹那,三十七盏幽冥灯在暗河两岸次第亮起。
"跟着灯走!"荆妍妍的红绳缠住众人手腕,“这是引魂路。”
暗河黑水裹着白骨从脚边流过。苏木的手电扫过岩壁,突然照见蹲在钟乳石上的石像——那东西长着人脸鱼身,爪间握着青铜铸造的北斗七星。
“化蛇!“苏木的声线发颤,”《山海经》里记载的守墓兽!”
石像的眼珠突然转动。顾城风将荆妍妍推向身后,鎏金尺横在胸前时,暗河突然掀起巨浪。化蛇石像成群跃入水中,鳞片摩擦声混着阮竹清的倒计时在洞穴回荡。
"还有七分钟。"陈冉的战术手表泛着冷光,“顾工,赌一把。”
顾城风的视线落在最近那盏幽冥灯上。灯座雕刻着顾氏祖宅的微缩模型,当他将鎏金尺插入灯芯位置时,整条暗河突然静止。化蛇石像定格在扑咬的瞬间,黑水退潮般露出河床上的青铜门。
"生门!"荆妍妍的药杵击碎门环上的封泥,“快!”
青铜门后是垂直向下的竖井。陈冉的荧光棒扔下去十秒才触底,反光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阮竹清的倒计时还剩四分钟。
"我先下。"荆妍妍的红绳在手腕缠了三圈,“若是…”
"没有若是。"顾城风拽过绳子系在腰间,“苏木断后,陈警官保护程昱。”
下降过程中,顾城风看见井壁刻满顾家族谱。在1947年的位置,祖父的名字旁画着血符,下方小楷记载:“是年七月,锁龙脉于井,活祭三十七人。”
"你们顾家祖传的狠绝。"荆妍妍突然冷笑,“和荆家倒是绝配。”
井底是间圆形墓室。中央青铜鼎上的蟠龙纹正在渗血,鼎内浸泡着七具现代装束的尸体,最年轻的那个穿着顾氏建筑的工装。
"上周失踪的勘探队。"陈冉的枪口在颤抖,“法医说他们…”
"自愿的。"米索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就像二十年前那七个工人,就像你父亲。”
鎏金尺突然变得滚烫。顾城风看见鼎身浮现父亲虚影,男人将某样东西塞进勘探队长手中:“告诉他们,这是为了…”
爆炸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众人头顶开始坠落砖石,阮竹清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一分钟。
"改风水局!"荆妍妍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青铜鼎,“把生气导入死门!”
苏木的《淮南鸿烈解》在狂风中翻到地脉篇:“天枢转摇光,北斗倒悬!”
顾城风握紧鎏金尺刺入鼎耳。当七星方位在尺身重合时,整个竖井突然翻转,众人跌入突然出现的暗道。身后传来化蛇石像的惨叫,米索的怒吼震落壁灯:“顾城风!你以为…”
最后的爆炸声被水声吞没。当陈冉把昏迷的程昱拖上岸时,朝阳正刺破凤凰山的晨雾。顾氏祖宅已成废墟,但那口古井却完好如初,井沿青苔上留着串湿漉漉的猫爪印。
荆妍妍倚着断墙喘气,血玉镯彻底碎成齑粉:“阮竹清用的不是炸药,是地脉反噬。”
苏木从登山包摸出半块绿豆糕:“但米索怎么知道生门在…”
"顾工!"特警队长举着平板冲过来,“第七镇龙桩的监控显示,青铜鼎里的东西…不见了。”
顾城风望着井底泛起的涟漪。父亲虚影最后塞给勘探队长的,分明是鎏金尺的另一半——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尺身新浮现的暗纹,正是CBD商圈在建的七座摩天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