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熊猫馆的竹梢凝结成冰珠,程仲蹲在饲料车旁数着青砖缝隙里的蚂蚁。昨夜墓室崩塌时溅落的青铜锈沾在运动鞋上,随着他抖腿的动作簌簌掉落。屋檐的镇魂铃突然无风自动,笼中啃竹子的团团猛然抬头,黑眼圈里泛起鎏金般的光泽。
"程少爷还有心情逗蚂蚁?"苏闫倒挂在青铜横梁上,羊皮袄下摆垂着半截洛阳铲,“您家这熊猫馆的镇魂铃再响三次,地下的’百兽朝龙阵’可就要现世了。”
绯芸擦拭配枪的动作顿了顿,战术靴碾碎满地晨霜:"这些青铜锁链的蟠螭纹,和上周出土的程国祭祀器完全一致。"她突然举枪瞄准饲料储藏室,“谁在那里?”
木门吱呀作响,老王头佝偻着背挪出来,手中竹筐里的苹果滚落满地。老人浑浊的眼球蒙着层白翳:“程小子…你爷爷当年埋的青铜桩…该换了…”
程仲刚要追问,大金突然从竹墙外探进虎头。东北虎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喉咙里滚动的低吼震得竹叶沙沙作响。程仲熟练地抛去苹果,大金却反常地甩头避开,虎爪拍在青石板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老王头你站住!"绯芸突然厉喝。正要转身的老人浑身僵直,后颈皮肤下竟鼓起数条蚯蚓状的凸起。程仲这才注意到,老王头脚边的晨露泛着诡异的铁锈红——和虎园地下渗出的龙脉血泉一模一样。
苏闫的五铢钱串突然绷断:“地脉异动!这老头站的是阵眼!”
大金暴起撞开老王头,虎爪拍碎青石板的刹那,整座熊猫馆剧烈震颤。程仲被气浪掀翻的瞬间,看见地下露出半截青铜柱,密密麻麻的熊猫爪印泛着血光——正是团团平日磨牙的位置。
"坎位生变!"苏闫甩出墨斗线缠住承重柱,“程仲!用你们程家人的血!”
程仲咬牙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青铜柱上的刹那,整座建筑突然翻转。失重感持续了足足三秒,众人摔在冰冷的青铜地板上。程仲的手电筒照亮四周时,呼吸几乎停滞——他们正站在放大版的熊猫馆里,所有建筑都是青铜铸造,铁笼里关着兽首人身的青铜怪物。
"镜像墓室。"绯芸枪口扫过阴影处,“地上动物园,地下镇妖殿。”
苏闫摸着墙壁上的星图纹路:“《山海经》记载的百兽朝龙阵,你们程家居然把它建成了熊猫馆?”
程仲突然冲向西南角的青铜笼,那里蜷缩着只熊猫形态的青铜兽。当他摸到兽耳缺角时,声音都在发颤:“这是团团!去年它打架被咬掉的耳朵…怎么会…”
老王头的冷笑从暗处传来:"每只动物都是阵眼,程小子,你以为饲养员真是喂食的?"老人突然撕开上衣,干瘪的胸膛赫然嵌着枚青铜虎符,“四十九年了…该换人镇守龙脉了…”
绯芸的子弹穿透虚影打在青铜壁上。程仲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爷爷总让他在兽医院地基玩堆沙游戏,那些用朱砂画线的沙堆,分明是缩小版的镇龙阵。
大金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玉角迸发的金光将扑来的青铜兽灼成灰烬。程仲福至心灵,抓起青铜锁链甩向苏闫:“搭把手!把这些链子缠在承重柱上!”
"程少爷您是要把镇妖殿改造成猫爬架?"苏闫边跑边骂,却利索地将锁链绕上刻满甲骨文的铜柱。
整座青铜墓室突然倾斜,九尊兽首鼎从地底升起。老王头的虚影在鼎间飘荡:“程家守了四十九代,该换人镇龙了…”
程仲的虎牙挂坠突然浮空,在空中化作青铜虎符。鼎中血雾翻涌,渐渐凝成个头戴玉冠的西周武将,手中长剑直指程仲眉心:“逆子擅动牲鼎,该当何罪!”
"我去!祖宗显灵了?"程仲躲开剑气,后背撞在青铜食盆上。盆底铭文突然发亮,浮现出星图纹路——正是他每天给团团配竹笋时常见到的图案。
绯芸突然朝空中连开三枪:“程仲!看鼎耳!”
程仲顺势望去,九尊青铜鼎的兽首耳部都缺了块碎片。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熊猫牙,那枚去年给团团换牙时留下的乳牙,正好嵌进饕餮鼎耳部的凹槽。
"原来每天的喂食时间…"程仲看着逐渐平静的青铜兽,“是在给镇妖鼎补充灵力?”
苏闫突然拽着他滚向右侧:“别感慨了!生门要关了!”
大金叼着程仲衣领跃入正在闭合的青铜门,众人摔进条波光粼粼的暗河。当程仲从鳄鱼池爬出来时,朝阳正照在"禁止投喂"的警示牌上。
绯芸给苏闫戴上手铐:“解释下为什么企鹅馆的鱼缸刻着镇水咒?”
"那是我爷爷装修时…"程仲突然跳起来,“完蛋!海豹表演要迟到了!”
苏闫晃着手铐冷笑:“程少爷,北极熊食盆底下该不会藏着传国玉玺吧?”
程仲狂奔的身影突然急刹,他弯腰捡起块沾着饲料的青砖。砖面细密的纹路,分明是西周青铜器上常见的雷纹。晨雾中,熊猫馆屋檐的镇魂铃再次无风自动,而笼中的团团正抱着青铜锁链磨牙,黑眼圈里闪着异样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