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棺里的哭丧调

苏离的惊呼在墓室穹顶下撞出回音，八百具青铜棺椁突然同时震颤。铁链摩擦声里混着类似指甲刮蹭琉璃的尖啸，江染的翡翠耳环在此时"啪"地炸成碎片。
"江氏家徽？"江染夺过发霉的日记本，羊皮手套在封面的貔貅纹上摩挲，"这不可能…"她猛地掀开封皮，泛黄纸页间突然窜出条碧绿小蛇。
冉风尘的狐尾快若闪电，却在触及蛇头的瞬间被心儿拽回。"是式神！"少女甩出五枚铜钱钉住蛇身，“东瀛阴阳寮的傀儡术！”
小蛇在铜钱阵中爆成青烟，空中浮现出扭曲的汉字：昭和十六年四月七，江氏三房献祭镇兽师三十人于八岐尊神。苏离举着放大镜凑近细看：“这墨水掺了人血，书写者当时在哭。”
江染突然抽出软剑抵住苏离咽喉：“再敢胡诌，我把你舌头钉在倭刀上！”
"他说得没错。"冉风尘指尖捻着纸页边缘的血痂，"昭和十六年是1941年，你们江家…"他话音未落，整座墓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悬棺铁链哗啦啦绷直如琴弦。
心儿甩出鞭子缠住青铜棺："是九宫移位阵！"她腕间铜铃残片突然飞向东南角的棺椁，“巽位生门！”
众人刚跃上棺椁，下方青砖地轰然塌陷。腐臭的黑水喷涌而出，水面浮着密密麻麻的婴儿头骨。江染的软剑突然变成长钩："抓紧！"她勾住穹顶垂落的铁链，“这些是炼婴蛊！”
冉风尘的狐尾卷住即将坠落的苏离，九条虚影在幽蓝磷火中忽明忽暗：“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什么？”
"别管日记了！"心儿突然撕开羊皮袄，露出满背朱砂符咒，"天地玄宗…"她咬破指尖在棺椁上画血符的动作突然停滞——八百具棺材盖正在同时滑开。
干瘪的镇兽师尸体齐刷刷坐起，插在心口的倭刀嗡嗡震颤。江染突然惨叫一声，她手腕上的千机纹正渗出黑血：“这些怨灵在共鸣！”
苏离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五帝钱："我知道你们爱吃这个！"撒出的铜钱却被尸气腐蚀成绿粉。最前排的干尸突然张口，喉咙里传出凄厉的哭丧调：“魂归兮——”
"闭嘴！"冉风尘瞳孔彻底变成赤金色，九尾虚影暴涨着绞碎数具干尸。黑雾从破碎的尸体中涌出，竟在空中凝成八头巨蛇的轮廓。心儿见状立即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冉风尘后颈：“快收敛妖力！这是八岐大蛇的怨念体！”
江染突然甩出三枚翡翠飞镖："让开！"飞镖钉入巨蛇虚影的瞬间，她腕间千机纹突然蔓延至脖颈，“江家秘术·破军！”
翡翠炸开的绿光中，众人脚下的棺椁突然翻转。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冉风尘的狐尾将四人裹成茧状。等他们重重摔在实地上时，苏离的洛阳铲正插在某具尸体两腿之间。
"宋代的…玉腰带？"苏离扒拉着尸体腰间的螭虎纹玉带钩，"这成色能换三进四合院…"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因为尸体突然抬手抓住了铲柄。
心儿甩出的镇魂符贴了个空——尸体早已被冉风尘的狐尾绞成碎片。"这是疑冢。"他踢开碎骨，露出下方暗门上的双鱼铜锁，“方才的墓室是镇魂阵，真正的…”
"小心！"江染突然扑倒冉风尘。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墙壁时冒起青烟。暗门两侧的壁画突然剥落，露出两排手持劲弩的青铜俑。
苏离举着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护心镜：“宋朝就有连发弩？”
"是东瀛的早合矢。"冉风尘眯眼看着弩箭尾羽的菊花纹，"1945年关东军撤离时…"他的狐尾突然扫倒众人，十支弩箭呈扇形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心儿趁机甩出鞭梢勾住暗门铜环："开！"门轴转动的刹那，汹涌的水声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里，地下暗河泛着诡异的荧光，河面漂浮着无数贴符咒的陶罐。
江染的软剑突然开始自动震颤："是镇兽师的封魂坛！"她剑指某个刻着江氏族徽的陶罐，“这里面…”
冉风尘已经用狐尾卷起陶罐。封印符咒剥落的瞬间，灰白粉末倾泻而出，在空中凝成个穿中山装的虚影。那影子对着江染做了个叩拜的动作，消散前在岩壁上留下血字：小心二叔公。
"是我父亲的笔迹！"江染的翡翠耳钉突然发烫，“他十年前说去南洋做生意…”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某个陶罐中窜出条生着人脸的怪鱼。那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引得所有陶罐开始剧烈摇晃。心儿腕间的铜铃残片突然飞向暗河对岸：“快走！这些是食魂鲛！”
众人踏着浮棺渡河时，冉风尘的封印阵再次出现裂痕。九尾虚影不受控制地绞碎数个陶罐，更多怨灵加入追逐。苏离边跑边往河里撒糯米：“请你们吃宵夜！”
"省点力气！"江染的软剑削断某条食魂鲛的利齿，“前面有石桥！”
桥头蹲着的石兽让所有人急刹脚步——那是尊缺了左眼的貔貅，爪下按着的骷髅头刻着菊花纹。心儿突然将冉风尘的手按在貔貅眼窝：“用你的血！”
赤金血液滴入石雕的刹那，整座石桥泛起金光。食魂鲛在光晕中化为灰烬，对岸岩壁轰然开启，露出堆满青铜器的墓室。苏离刚要冲进去，却被冉风尘的狐尾拽住后领。
"没闻到尸蜡味？"他指尖燃起狐火，照亮墓室中央那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穿狩衣的东瀛人，胸口插着的短刀正是江染之前用的那柄峨眉刺。
江染突然踉跄着扶住棺椁：“这是…我去年丢的…”
水晶棺盖突然炸裂，东瀛人尸体的右手正以诡异角度举起。他掌心的青铜罗盘指针疯转，最终定格在江染心口。冉风尘的狐尾刚要动作，尸体喉咙里突然传出沙哑的中文：“小姐，二老爷问您玩够了吗？”
水晶棺里腾起的青烟带着腐臭的鱼腥味，东瀛术士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江染的峨眉刺突然挣脱控制，倒转锋刃抵住她咽喉。
"二老爷等您十年了。"尸体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腐烂的眼珠转向冉风尘，“九尾宿主居然和祭品混在一起…”
"闭嘴！"江染突然抓住峨眉刺往心口刺，却被冉风尘的狐尾缠住手腕。九尾虚影扫过水晶棺，那具尸体瞬间被切成碎块，却在落地前化作无数纸人。
苏离用洛阳铲拍飞个纸人：“这式神怎么打不死？”
"要烧本体！"心儿甩出五张燃着的符纸，“东南角！”
纸人群突然聚合成三米高的巨人，掌心喷出墨绿色毒液。冉风尘瞳孔收缩，九条狐尾在身后炸开赤金光芒："都躲开！"他凌空跃起时，墓室顶部的壁画突然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弩箭孔。
"小心机关！"江染甩出软剑勾住冉月尘腰带，将他拽离毒液喷射范围。苏离趁机将黑驴蹄子塞进纸人嘴里：“请你吃宵夜！”
纸人突然剧烈抽搐，眼眶里冒出写满咒文的经幡。心儿咬破指尖在经幡上画血叉："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爆燃的火焰中，众人听见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是镇魂铃！"冉风尘突然捂住心口，封印阵裂痕蔓延到锁骨，“跟着声音走…”
穿过暗门时，苏离的背包被青铜器勾住。一尊三足青铜鼎轰然倾倒，鼎中滚出数百颗刻着符咒的头骨。江染的软剑突然自动飞向某颗头骨：“这是我祖父的…”
头骨突然咬住剑尖，空洞的眼窝亮起绿光。墙壁里伸出无数枯手抓住众人脚踝，心儿甩出的铜钱阵竟被枯手捏成齑粉。
"是百鬼地缚灵！"冉风尘的狐尾燃起赤焰，“苏离！包里的犀角烛！”
苏离手忙脚乱翻出根黝黑的蜡烛："这玩意儿真能见鬼？"火苗腾起的瞬间，众人倒吸冷气——整条墓道挤满了半透明的镇兽师冤魂，每个魂体心口都插着倭刀。
江染突然跪倒在地，千机纹像活蛇般在皮肤下游走：“他们在叫我…”
最前方的老妪冤魂突然开口："江家幺女，该还债了。"她举起枯枝般的手，所有冤魂的倭刀同时调转方向。
"天地玄宗！"心儿喷出的血雾结成八卦阵，“冉风尘！用你的血点阵眼！”
赤金血液滴入阵眼的刹那，八百冤魂发出凄厉哀嚎。冉风尘的狐尾不受控制地绞碎数个魂体，封印裂痕已蔓延到脖颈：“快走！我要压制不住了…”
众人撞进侧室时，苏离的洛阳铲卡住了石门机关。江染突然夺过犀角烛按在墙上："这是江家的饕餮纹！"烛火映出墙壁里嵌着的翡翠貔貅，与她耳坠的材质如出一辙。
冉风尘的狐尾突然刺穿墙壁，拽出个檀木盒子。盒盖开启的瞬间，整座墓室响起震耳欲聋的咀嚼声——缺眼的貔貅石像竟活过来，正疯狂啃噬自己的前爪。
"它在吃镇墓兽！"心儿甩出鞭子缠住石像利齿，“苏离！盒子里有什么？”
"是…是颗眼珠！"苏离捧着琉璃制的貔貅左眼，“还热乎着呢！”
江染突然惨叫，右眼流出血泪。冉风尘夺过眼珠按向石像眼窝："物归原主！"琉璃眼珠爆出青光，貔貅石像发出满足的嘶吼，转头扑向追来的冤魂群。
趁着石像大快朵颐，众人钻进它刨出的地洞。腐臭味突然变成淡淡檀香，苏离的手电筒照出个摆满牌位的祠堂。
"昭和十三年…江氏长房江月明之位…"江染颤抖着抚摸某个牌位，“这是我姑祖母，父亲说她私奔了…”
牌位突然炸裂，飞出的木屑在空中拼成地图。心儿用血符定住地图：“是八岐大蛇封印之地！”
冉风尘却盯着供桌上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他身后，赫然飘着个九尾狐头的虚影。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整座祠堂突然翻转，众人坠入冰冷的水中。
"是殉葬坑！"苏离吐出嘴里的白骨，“这TM是万人冢！”
荧光水藻照亮的水底，无数铁链锁着戴镣铐的尸骸。心儿突然捂住嘴——那些尸骸的右手都戴着镇兽师的铜铃镯。冉风尘的狐尾扫开淤泥，露出块石碑：大魏太平真君四年，诛镇墓妖人三百于玄池。
"这不是宋墓…"江染的软剑照亮石碑背面的菊花纹，“是东瀛人改造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水底尸群突然睁眼，三百双赤红瞳孔同时锁定冉风尘。九尾虚影不受控制地暴走，狐尾贯穿心儿肩头时，苏离的惨叫震落了洞顶钟乳石。
"冉风尘！"心儿忍着剧痛贴上血符，“你答应过要控制…”
赤金瞳孔的青年反手掐住她脖颈，身后九尾狐头仰天嘶吼。江染的峨眉刺突然飞旋着刺入冉风尘后心，貔貅纹路瞬间爬满他的脊背。
窒息般的寂静中，冉风尘眼底恢复清明。他颤抖着拔出峨眉刺，看着伤口涌出的金红血液：“下次…扎准心脏…”
水底突然升起无数气泡，三百具尸骸齐声诵念咒文。在他们脚下，由白骨拼成的八岐大蛇图案正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