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龙鳞契

青铜棺椁裂开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陷入死寂。张砚的耳膜被某种尖锐的震颤刺得生疼，那是槐树根须在青铜内部游走的声响，像是千万条毒蛇在啃噬金属。
"这是...苏家祖庙的镇宫棺？"苏青梧的银镯在地面磕出火星，她盯着棺盖上盘踞的睚眦纹——传说中龙生九子中的凶兽，此刻竟被雕琢成守棺兽。那些青铜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黑，每片鳞甲缝隙都渗出暗红色液滴。
周文（槐仙附体）突然发出尖啸。他的西装早已被槐树皮撑破，裸露的胸膛上浮现出半截槐木心，木质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人体血肉："三百年了...苏家的血契该还了！"
张砚的胎记突然灼痛，他看见棺盖上的睚眦眼珠转动，青铜兽口缓缓张开。二十年前爷爷书房失踪的紫铜罗盘，此刻竟从兽口中缓缓升起，盘面指针直指他心口的衔尾蛇胎记。
"原来罗盘是开棺的钥匙..."张砚伸手去抓，却被苏青梧的银链缠住手腕。她发间的翡翠簪子不知何时断成两截，断口处涌出细密的血珠："当心！睚眦吞刃，见血封喉！"
话音未落，罗盘突然炸开，碎片在月光中凝成九枚青铜钉。周文胸前的槐木心剧烈跳动，那些钉子竟自动排列成北斗状，朝着张砚的天灵盖袭来。苏青梧甩出半块龙凤佩，玉佩在空中与钉子相撞，迸发的火星照亮了棺内景象——
身着绛色寿衣的老妇人双手交叠胸前，发髻间别着七枚桃木簪。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面容，竟与苏青梧有八分相似，只是嘴角残留着暗紫色咒痕。
"祖母！"苏青梧踉跄着扶住棺沿，腕间银镯突然浮现出细密裂纹。她认出那些桃木簪的排列方式，正是苏家失传的"七星锁魂阵"："周家竟然把锁魂钉...钉在守宫砂的位置..."
张砚的罗盘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在他掌心凝成把青铜尺。尺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正是张家祖传的寻龙尺。当他的血滴在"天池"位时，篆文突然游动起来，在地面投射出整座祖庙的星象图。
"原来如此！"张砚用尺尖点向星象图中心，"周家祖宅建在破军位，苏家祖庙压着贪狼星，而槐仙庙..."他猛地抬头看向地宫穹顶，那里本该是紫微垣的位置，此刻却盘踞着团黑雾，"槐仙根堵住了龙脉咽喉！"
周文突然发出癫狂大笑，槐木心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孩童面孔："现在才看透？当年苏家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浇灌槐树，不就是为了养这条伪龙！"他撕开胸前的树皮，露出颗跳动的黑色心脏，"真正的龙脉早就被苏张两家斩了，现在的槐仙，才是..."
"闭嘴！"苏青梧突然将断簪刺入棺中老妇人的眉心。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周文扭曲的身影："周家小儿，可还记得苏家女的血誓？"
老妇人的尸身突然坐起，七枚桃木簪同时飞出，在周文周身布下天罡阵。张砚的寻龙尺剧烈震颤，星象图中心浮现出个血色"赦"字——这正是苏家与槐仙的契约标记！
"原来血契刻在星图上！"张砚用尺尖挑破指尖，将血滴在"赦"字中央。地宫突然地动山摇，穹顶黑雾中伸出条槐根缠住的龙尾，每片龙鳞都刻着生辰八字。
苏青梧突然拽过张砚的手按在老妇人额头："快！用寻龙尺点她印堂！"她的守宫砂不知何时蔓延到颈侧，形成个残缺的龙角图案，"祖母的魂魄被锁在尸身里二十年，只有张家的血能..."
话未说完，周文的槐木心突然爆开，迸发的黑气凝成只巨手抓向星象图。老妇人的尸身突然张口，吐出团裹着金线的雾瘴："青梧，接住苏家龙鳞契！"
雾瘴中浮现出枚青铜鳞片，表面刻满蝇头小楷。苏青梧的银镯应声而碎，碎片在龙鳞周围形成卦象。当地面星象图与空中卦象重合时，张砚的胎记突然与寻龙尺产生共鸣，整把尺子化作流光没入他的掌心。
"龙鳞为凭，血契为证..."老妇人的尸身开始风化，声音却愈发清晰，"周家毁约在先，苏氏后人可持此契..."风化的速度突然加快，最后半句话混在骨灰里飘散，"...可开天门，唤真龙..."
周文趁机冲破天罡阵，槐根缠住苏青梧的脚踝将她倒吊起来："想唤真龙？先问过三百婴灵！"他胸口黑洞里爬出无数透明婴孩，每个心口都钉着桃木钉，"当年你们苏家造的孽，今日..."
张砚突然抓住飘落的龙鳞契。当鳞片边缘割破他掌心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龙吟。那些钉在婴灵心口的桃木钉纷纷脱落，婴孩们空洞的眼窝突然转向周文，嘴角裂到耳根。
"不！"周文惊恐地后退，槐根在龙吟中寸寸断裂，"你们明明被周家..."话未说完，婴灵们突然扑到他身上，疯狂啃食槐木心脏。
苏青梧摔落在张砚身侧，守宫砂已经蔓延到锁骨："快...把龙鳞契按在星图..."她咳出的血沫里混着槐花瓣，"天门方位在..."
寻龙尺的流光突然从张砚掌心涌出，在地面星象图上勾出条五爪金龙。当龙鳞契嵌入龙眼位置时，穹顶黑雾突然被金光撕裂，露出条被槐根缠住的石龙。龙颈处的斩首伤疤里，赫然插着把槐木剑。
"这才是真正的龙脉！"张砚的胎记与龙颈伤口产生共鸣，灼痛感让他几乎握不住龙鳞契，"周家把槐仙剑插在龙脉伤口..."
苏青梧突然扯开衣领，完整的龙角图腾从守宫砂中浮现："用我的血！苏家血脉能拔剑！"她将翡翠簪子刺入心口，溢出的血珠竟泛着金光，"快！趁槐仙还没完全掌控周文！"
张砚抓住簪子时，整支翡翠突然化作龙形。当金芒没入槐木剑柄时，石龙突然剧烈挣扎，缠绕的槐根开始燃烧。周文发出非人的惨叫，身体在龙吟中逐渐石化。
"不！我还没..."周文最后的嘶吼卡在喉咙里，他的瞳孔彻底变成槐树年轮状，"槐仙大人...不会放过..."
石龙彻底挣断槐根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坍塌。张砚抱住昏迷的苏青梧跃入青铜棺，棺盖自动闭合的瞬间，他看见龙脉伤口涌出金色血液，而那些燃烧的槐根灰烬里，隐约浮现出张怀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