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鬼市崩塌

井水裹着腥气漫过腰际时，张砚才惊觉这口枯井竟连通着地下暗河。林疏影旗袍下摆的槐树纹路遇水疯长，顷刻间化作藤蔓缠住两人腰身。黑猫蹲在漂浮的朽木上，瞳孔映出井壁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嵌着细碎的翡翠指甲。
"是困龙井。"林疏影抹去睫毛上的水珠，阴阳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光泽。她指尖抚过青砖缝隙渗出的黏液，"你听。"
暗流声中夹杂着锁链震颤的嗡鸣。张砚将囚龙印按在困龙锁孔洞的刹那，井壁突然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磷火标记。第七颗星辰的位置，赫然刻着他生辰八字。
玉珏突然在胸口发烫，苏青梧的残魂挣脱束缚浮现在水面上。月白旗袍下摆浸染墨色，民国女子抬手点向北斗天枢位："张先生当年在此处......"话未说完，周明玥的翡翠簪子突然刺穿虚影，两位女子残魂再次扭打成一团。
"她们在争抢记忆！"林疏影突然拽住张砚潜入水下。阴阳眼穿透浑浊的河水，照出井底惊人的景象——七具青铜棺椁呈莲花状排列，每具棺盖都拴着刻满殄文的锁链。更诡异的是中央那尊无头神像，双手捧着的陶瓮里，漂浮着数十个胚胎标本。
张砚后颈龙纹突突跳动，囚龙印与困龙锁结合处迸出火星。当锁芯转动的咔嗒声响起时，整条暗河突然静止。黑猫发出凄厉尖叫，所有青铜棺椁的锁链同时崩断。
"闭气！"林疏影将槐树藤蔓甩向神像。张砚趁机攀上棺椁，发现其中一具内壁刻满血字——竟是爷爷三十年前的手书："戊寅年七月初七，于周家宗祠换骨四十九具，此债当由......"后半截文字被暴力刮除，残留的划痕里渗出新鲜血珠。
水底突然卷起漩涡，无头神像的陶瓮炸裂开来。那些胚胎标本遇水膨胀，转瞬间化作半透明的伥鬼。林疏影的旗袍被撕开三道裂口，小腿上的殄文刺青遇血发光，竟在水中凝成镇煞符。
"接着！"黑猫突然口吐人言，甩尾将某物抛来。张砚接住才发现是半块青铜八卦，断裂处还粘着干涸的胎血。当他把八卦按向棺椁刻字处，爷爷的手书突然续接显现："......砚儿承之。"
暗河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啸叫，七具棺椁同时竖立。张砚看见每具棺材里都站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少年，他们脖颈缠绕的朱砂绳，正是张家独有的困尸扣。最年长的那个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老宅天井的槐树——正是现在人脸倒计时的模样。
"都是失败品。"周家老妪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槐树根须刺破井壁疯狂生长，"你爷爷换了四十九次命格，只有你活到弱冠。"
林疏影突然闷哼一声，阴阳眼流出的血染红周遭水域。张砚转头看见骇人景象——那些半透明伥鬼正撕扯她的魂魄，旗袍下的槐树纹路竟在反向吞噬宿主。黑猫暴起挠碎两只伥鬼，扭头冲他嘶吼："用棺液画囚龙印！"
张砚砸破最近那具青铜棺，粘稠的尸液腥臭扑鼻。当他蘸取液体在后背勾画龙纹时，整条暗河突然沸腾。玉珏中的残魂发出共鸣般的颤音，苏青梧与周明玥的虚影首次停止争斗，合力撞向无头神像。
神像应声碎裂的瞬间，张砚看清基座上的铭文——"昭和十七年立，周氏养龙池"。破碎的陶片中涌出大量头发，每一根发丝都系着枚铜钱。黑猫突然跃上他肩头："这是买命钱！"
暗河变成巨大的铜钱卦象，张砚感觉自己命宫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林疏影突然游过来抓住他的手，阴阳眼流出的血珠在水里凝成红线："乾坤借法，以我三十年阳寿......"
"不要！"张砚反手将她推开。后背刚画好的囚龙印突然发光，暗河中的铜钱悉数吸附过来，在他周身形成铠甲。那些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少年尸体同时抬手，脖颈朱砂绳汇聚成红光锁链。
"原来如此。"张砚握住红光锁链的刹那，所有记忆汹涌而至——爷爷每年中元节在他枕边放的槐木人偶，总在生辰夜出现的翡翠镯子，还有总在雷雨夜蹲守窗台的黑猫。
铜钱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张砚拽着锁链冲向水面。破水而出的瞬间，他看见井口盘旋的翡翠尸骸正被槐树根吞噬。周家老妪的假肢插入自己心脏，掏出的竟是枚跳动的翡翠："时辰到！"
槐树林所有人脸同时吐出红雾，张砚后颈龙鳞胎记灼如烙铁。当四十九枚长命锁从天而降时，黑猫突然人立而起，发出苍老男声："张家第三十七代守墓人，恭请囚龙印归位！"
暴雨在瞬间凝固。
张砚看着自己双手生出龙爪虚影，囚龙印自动飞向北斗七星方位。玉珏中的两道残魂突然融合，化作流光注入他眉心。当刺痛传遍四肢百骸时，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女声在耳畔低语："去祠堂神龛......"
"该清算了。"张砚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本音的低沉嗓音。指尖轻点虚空，那些长命锁应声碎裂。周家老妪的翡翠心脏裂开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干尸——竟是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
林疏影湿漉漉地爬上岸，阴阳眼彻底变成血瞳。她扯下破碎的旗袍下摆，露出腰间狰狞的困龙纹："二十年前我娘用命换的封印，今日该解开了。"
黑猫跃上神像残骸，尾巴扫过水面显出倒影——哪里是什么猫，分明是只谛听神兽。当它的爪子按向张砚眉心时，地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锁龙井要塌了！"林见深的声音从井口传来，带着槐树汁液特有的腥甜，"带那尊无头神像的左手出来！"
张砚最后瞥了眼暗河，那些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正在消散。当他把神像的断掌拽出水面时，发现掌心刻着行小字："万物刍狗，唯龙永生——张守义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