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尸语沉默

暴雨砸在青铜棺上的声音像是万千冤魂叩击，张砚手中的囚龙印突然生出骨刺，生生扎入掌心。鲜血顺着龙纹渗入八卦阵，阵中婴儿干尸的胎记突然剥落，化作鳞片贴附在他脖颈。
"这是......移花接木！"林疏影抹去眼睑下的血珠，阴阳眼穿透雨幕，"周家把张家人的命格嫁接给死胎，用翡翠养尸术......"
话未说完，阵中婴儿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张砚感觉喉咙被无形之手扼住，耳边响起婴儿啼哭与老者叹息交织的怪声。八卦阵的金光中浮现出四十九道虚影，每道影子脖颈都带着龙鳞胎记，最末那道赫然穿着八十年代的劳动布工装。
"父亲......"张砚的瞳孔剧烈收缩。那道虚影转头露出腐烂半边的脸，手中竟握着半截焦黑的烟斗——正是他八岁那年随父亲下葬的遗物。
黑猫突然跃入阵眼，谛听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吞下婴儿干尸。翡翠心脏的裂缝中喷出墨绿色汁液，浇在青铜棺上竟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周家老妪的槐树枝假肢突然疯长，刺穿苏青梧的护士装将她钉在墙上。
"当年你给明玥做换心手术时就该死！"老妪的翡翠心脏跳得几乎破胸而出，"若不是留着你镇守槐林......"
苏青梧的旗袍突然绽开血色槐花，手术刀划过自己脖颈。黑水喷溅处，她的头颅竟化作半截槐木桩，断面处清晰可见年轮状的符咒："周老夫人，您当真以为我会甘心当守墓人？"
张砚趁机扯断缠在父亲虚影上的红线，焦黑烟斗突然爆出火星。当烟灰落在八卦阵的离位时，整座祠堂突然倾斜，露出地底汩汩冒出血水的暗河。河面上飘着七盏白灯笼，每盏灯罩上都用朱砂写着"黄泉渡"。
"是引魂灯！"林疏影撕下旗袍内衬缠住阴阳眼，"这些灯笼照着周明玥的亡魂走了七十年阴阳路，现在要引我们去......"
河面突然泛起漩涡，一具描金棺材浮出水面。棺盖自动滑开，穿杏黄袄裙的少女端坐其中，发间翡翠步摇缀着水珠。她怀中抱着个襁褓，裹布上绣着北斗七星——正是张砚在爷爷遗物中见过的图案。
"张公子，别来无恙。"周明玥的残魂从棺材中起身，襁褓里传出婴儿啼哭，"当年你祖父用囚龙印碎我魂魄时，可曾想过他的重孙会来还债？"
张砚突然头痛欲裂，玉珏中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看见1948年的雨夜，祖父握着囚龙印站在周家祠堂，印下压着的正是襁褓中的自己。而周明玥穿着护士装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截翡翠簪子。
"不对......"他踉跄着扶住棺材，"时间对不上，1948年我爷爷才二十岁......"
周明玥的指甲突然刺入他太阳穴，阴气顺着经络游走："周家能用槐木替命，张家就不能用囚龙印偷寿？你当真以为自己是1998年生人？"
林疏影的槐木令突然自燃，火光中映出老宅天井的槐树。那些人脸树瘤此刻全部变成张砚的模样，最顶端那张脸却是个穿长衫的中年人——与八卦阵中的祖父虚影一模一样。
黑猫的谛听真身突然发出钟磬般的轰鸣，暗河水浪掀翻引魂灯。张砚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囚龙印上。玉珏中的苏青梧突然尖啸，旗袍化作树根缠住周明玥。
"快！用张家人的血点棺！"黑猫的声音在雷声中炸响。
张砚翻身跃入描金棺材，囚龙印重重按在襁褓的北斗绣纹上。翡翠步摇应声断裂，周明玥的残魂突然扭曲变形，杏黄袄裙下伸出数十条槐树根须。暗河尽头传来铁索拖地的声响，浓雾中隐约可见渡船轮廓。
"黄泉摆渡人......"林疏影的阴阳眼突然淌出黑血，"周家竟真的打开了阴阳道！"
苏青梧的槐木桩头颅突然开口："不是周家，是张家！当年张囚龙为续命，亲手在孙儿命格里种下引魂符！"
暴雨中浮现出无数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张砚。最古老的那面铜镜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将囚龙印按在婴儿胸口——那孩子脖颈的胎记正渗出血珠。
周明玥的残魂突然大笑，翡翠簪子碎片从四面八方射来。张砚举起襁褓抵挡，裹布散开处露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那东西长着周明玥的脸，却有着张砚的龙鳞胎记。
"原来我才是阵眼......"他摸着自己脖颈渗血的胎记，突然夺过苏青梧的手术刀刺向心口。
血珠溅上渡船桅杆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倒流。张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分裂成四十九道身影，每道身影都带着不同年代的装束。摆渡人的斗笠被阴风掀起，露出与八卦阵中婴儿干尸相同的面容。
"时辰到了。"摆渡人的船桨敲击棺椁，青铜棺盖上的生辰八字开始蠕动，"四十九代祭品齐聚，该收网了。"
林疏影突然扯断颈间红绳，殄文刺青离体化作锁链缠住渡船。她的瞳孔完全变成墨色，声音带着重音："周明玥，你以为借张家人的命就能躲过孟婆汤？你忘了自己的尸骨还镇在......"
话未说完，老宅方向传来地裂声。张砚看见天井槐树的人脸全部脱落，带着血肉的树根正朝着暗河疯长。每根树根都缠着个翡翠骨灰坛，坛身上用血写着张家人的名字。
黑猫的谛听真身突然膨胀数倍，利爪撕开浓雾。苏青梧的槐木桩炸成碎片，其中一片嵌入描金棺材，显出"1948.3.15手术记录"的字样。张砚忍着剧痛翻开残片，看见祖父的签名旁按着枚翡翠指纹——与周明玥残魂手中的襁褓绣纹完全一致。
"原来换命契约需要双方血亲......"他突然冲向周家老妪，囚龙印按在她翡翠心脏上，"我父亲当年下葬时，右手缺了无名指——是不是在你这里？"
老妪的槐树枝假肢突然自燃，她从胸腔扯出节指骨扔进暗河。指骨入水即化，渡船上的青铜棺椁集体开启。张砚看见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残缺的张家先人，他们缺失的部位正在翡翠心脏中跳动。
摆渡人的船桨突然断裂，暗河开始吞噬两岸。张砚拽着林疏影跳进描金棺材，用囚龙印封住棺盖的刹那，听见周明玥的残魂在狂笑："且看是你们先到彼岸，还是我先吃了苏青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