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正在收网

王铁柱蹲在鹅卵石滩上，手里的长筷在红油锅里搅得哗啦作响。三百片毛肚在滚汤里翻腾，每片都映着嘉陵江的粼粼波光。林分突然按住他手腕：“别数了，这数字有问题。”
"龟儿子！老子吃个火锅还要做数学题？"王铁柱刚要骂街，突然发现苏清雪的银簪尖正指着江面倒影。波光里三百片毛肚的倒影竟变成盐包，每袋都印着褪色的"官"字火漆。
江风裹着花椒香气掠过，对岸洪崖洞的灯笼突然集体熄灭。林分抓起辣油壶往锅里一泼，沸腾的红油突然凝成个算盘珠，珠面"盐"字纹正渗着黑水。“钱串子这老鬼，死了还要在阴间做假账！”
火锅底下的鹅卵石突然颤动，三块刻着盐税符号的石头自动拼成箭头。苏清雪的红绸缠住块将要滚落的石头："当心，这老东西在江底留了后手。"她话音未落，整片江滩突然像账本似的向内翻卷。
王铁柱抱着火锅滚进裂缝时，最后瞥见三百片毛肚在空中组成个铜钱符号。坠落过程中，辣油星子在他安全帽上烧出串数字：“丁丑年腊月…这他娘不是陈九指偷盐的日子吗？”
三人重重摔在青石板铺就的码头上。潮湿的盐腥味扑面而来，林分摸到块长满贝类的界碑，上面"盐税司"三个字正往下滴着咸水。二十步开外，钱串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缺了半块的左耳淌着沥青般的黑血。
"龟孙子！死了还穿绸褂？"王铁柱抡起板凳就要砸，却发现自己的布鞋正慢慢盐晶化。苏清雪甩出五帝钱钉住他脚后跟：“别动！这老鬼把整条江都炼成算盘了。”
钱串子的算珠突然弹向半空，每颗珠子都裂变成盐包砸下来。林分掀翻辣油壶往地上一泼，红油竟在青石板上蚀刻出盐税账目：“老东西看看！光绪三年腊月十七，你往陈九指船上多装了三百斤官盐！”
阴风骤起，码头上突然浮现出两排盐工虚影。钱串子残缺的耳朵突然伸长，像账本纸页般哗啦啦翻动："他该还的！该还的！"盐工们突然齐声哀嚎，肩上扁担同时断裂，三百个盐包滚进江里溅起丈高黑浪。
苏清雪的耳坠突然结出冰霜："是时候清账了。"她甩出红绸缠住钱串子的太师椅，绸缎上瞬间浮现出盐帮密语。林分趁机掏出鸳鸯钥匙插进界碑，碑底突然喷出股带着泡菜味的卤水。
"让专业滴来！"王铁柱抡起盐铲劈开卤水柱。铲头沾到卤水的瞬间，江底突然浮起艘盐船残骸。陈九指佝偻的虚影正蹲在船头，手里攥着半张发霉的盐引。
钱串子的算盘突然爆珠，二十一颗木珠化作盐箭射向残骸。林分甩出辣油壶凌空泼洒，红油裹着盐箭竟在空中组成个天平图案。“三百斤官盐在这摆着，你多收的三百斤税银呢？”
江面突然卷起个漩涡，无数盐税银锭从水底喷涌而出。王铁柱的安全帽被银锭砸得叮当响："日你先人！拿真银子砸人？"他刚要弯腰去捡，却发现每锭银子背面都刻着钱串子的私印。
苏清雪的红绸突然绷直成桥，三人踩着绸面冲向漩涡中心。钱串子的残魂在漩涡眼里嘶吼，缺耳处不断喷出盐税票据。林分将鸳鸯钥匙往漩涡中心一掷：“盐帮百年账，今日两清！”
钥匙入水的刹那，整条嘉陵江突然静止。三百盐工虚影从江底升起，齐刷刷亮出手心烙印的盐税司火印。钱串子的秃顶突然裂开，滚出三百颗刻着"假"字的算珠。
"龟儿子还想赖账！"王铁柱抡起盐铲拍向漩涡。铲头沾到假算珠的瞬间，江底突然升起座盐晶铸就的账房。陈九指的虚影正在账房内打算盘，每颗珠子拨动都带着泡菜坛开盖的闷响。
林分踹开账房门时，满墙盐税票据突然自燃。火光照亮账簿最后一行朱批："丁丑年腊月十八，钱守财（串子）私改税银三百斤。"苏清雪的红绸卷住燃烧的账本甩向江心，火光中浮现出年轻钱串子往盐包里掺沙的画面。
钱串子的残魂突然发出砂纸摩擦般的惨叫，盐晶身躯开始层层剥落。王铁柱的安全帽被江风吹得嗡嗡响：“这龟孙连做鬼都要往官盐掺沙子！”
江面突然拱起个盐包堆成的小山，山顶坐着个穿长衫的打算盘虚影。林分用筷子夹起片毛肚甩过去："陈九指！你的三百斤在这呢！"毛肚沾到虚影的瞬间，整座盐山突然塌陷成个"清"字。
晨光刺破江雾时，三人站在重新凝固的江滩上。火锅里的红油已经凝结，三百片毛肚整整齐齐码成盐帮运船的图案。苏清雪取下耳坠抛入江中，冰晶坠子化开的涟漪里，三百年前的盐船正缓缓沉入江底。
洪崖洞的灯笼重新亮起，早班轮渡的汽笛惊飞江鸥。王铁柱把冷掉的火锅汤往江里一泼："龟儿子的，明天该去找个正经活计了。"他转身时没注意，安全帽上沾着的盐税银屑正被晨光照得金灿灿的。
林分突然指着对岸码头："你们看！"晨雾中有个老头正在收网，网里银鱼闪烁的鳞片拼出个完整的算盘图案。苏清雪轻笑一声，发梢的盐粒随着江风飘向正在苏醒的山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