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九溟不动声色地挡在白知秋身前,淡淡道:“我们只是看看。”
壮汉冷笑:“看?前几个来看的,现在都躺在河底喂鱼了!”
话音未落,祠堂内的烛火骤然熄灭,黑暗中,棺材上的铁链“哗啦啦”地自行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挣扎……
黄河水拍打着岸边礁石,浑浊的浪花裹挟着泥沙翻涌。祠堂内,那口黑漆棺材上的铁链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阎九溟的龙血砂纹路在掌心发烫,脑海中“解密系统”浮现血字:“水龙阴墟入口,需以活人血为引,子时开棺”
退后!他一把拉住白知秋手腕。祠堂大门“砰”地闭合,将举着火把的村民隔绝在外。黑暗中,棺材缝隙渗出粘稠黑水,顺着棺椁纹路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白知秋指尖紫符燃起幽光,照亮棺盖上密密麻麻的镇魂钉。她倒吸凉气:“七煞锁魂钉…这不是镇邪,是在养尸!”
突然,棺材板剧烈震动。阎九溟摸出随身携带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河面方向。他瞳孔骤缩——罗盘天池浮现出模糊画面:河底沉着一座青石牌坊,匾额上“水龙阴墟”四个字正在渗血。
河底有东西在召唤棺材。阎九溟压低声音,“这些村民不是守棺,是在等祭祀时辰。”
仿佛印证他的话,祠堂外传来沉闷鼓声。透过窗缝可见村民抬着猪羊祭品走向河滩,为首的老者手持骨铃,吟诵着晦涩咒语。
白知秋突然扯开阎九溟衣领,露出他锁骨处浮现的龙鳞纹:“龙血共鸣…你前世来过这里?”
阎九溟按住灼痛的纹路,记忆碎片闪现:冰冷河水灌入肺部的窒息感,黑暗中睁开的黄金竖瞳…他猛地回神:“子时将至,必须毁掉这口棺!”
来不及了。白知秋指向窗外。月光下,黄河水面裂开巨大漩涡,隐约可见石牌坊缓缓上升。村民们跪拜在地,将祭品推入河中,鲜血瞬间染红水面。
棺材板突然炸裂!黑水中伸出布满鳞片的青灰色手臂,五指如钩抓向二人。阎九溟抄起供桌上的铜烛台砸去,“铛”地火星四溅,那手臂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是河童尸!白知秋甩出紫符贴在棺椁上,“它们靠吃祭品魂魄为生,活人血气最合胃口——”
话音未落,祠堂地面塌陷。阎九溟在坠落瞬间抱住白知秋,两人跌入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湍急水流中,无数苍白手臂从岩壁缝隙伸出,试图将人拖入深渊。
闭气!阎九溟将龙血砂按在白知秋眉心,自己却被水草般的黑发缠住脖颈。窒息中,他看见河底矗立的青石牌坊,匾额血字下浮现出自己前世的残影——那个被铁链锁在柱子上,万箭穿心的男人。
白知秋的紫符在水中燃起幽蓝火焰,逼退缠发的河鬼。她拽着阎九溟游向牌坊,却在触碰石阶的瞬间,整座建筑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
牌坊化作巨大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波光粼粼的水下宫殿。成群结队的无面尸仆跪拜在甬道两侧,它们托着的青铜灯盏里,跳动着幽绿的磷火。
阎九溟咳出肺中积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残缺的玉璧。玉上阴刻着半条应龙,与白知秋随身佩戴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看来…白知秋擦去他脸上的水渍,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我们要找的不仅是水龙阴墟,还有被刻意分开的应龙璧。”
暗河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某个庞然大物正在苏醒。阎九溟握紧玉璧,看向宫殿深处摇曳的灯火——那里,黄金竖瞳在阴影中一闪而过。
幽暗的水下宫殿中,磷火在青铜灯盏里诡异地跳动着。阎九溟和白知秋浑身湿透地站在青石甬道上,四周跪伏的无面尸仆纹丝不动,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千年。
这些不是普通的殉葬者。白知秋指尖的紫符微微发烫,“它们的魂魄被锁在躯壳里,成了守墓的活俑。”
阎九溟摩挲着手中残缺的应龙玉璧,玉上阴刻的龙鳞与掌心龙血砂纹路相互呼应。脑海中“解密系统”突然浮现血字:“应龙璧合,可开龙宫正殿。忌触尸仆眉心朱砂”
甬道尽头传来潺潺水声。借着磷火幽光,可见九级白玉台阶延伸至水下,台阶两侧立着造型怪异的石像——人身鱼尾,手持三叉戟,眼眶里嵌着会转动的黑珍珠。
是鲛人卫。白知秋突然拉住阎九溟,“别碰台阶上的水渍。”
阎九溟蹲下身,发现台阶表面覆盖着薄如蝉翼的透明黏液。他捡起一块碎玉投入水中,黏液瞬间化作无数细丝,将碎玉绞成齑粉。
鲛人泪。白知秋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璧,“传说鲛人用眼泪织网捕食,沾上就会…”
话音未落,最近的无面尸仆突然抬头。它眉心朱砂剥落,露出黑洞洞的窟窿,腔内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所有尸仆齐刷刷转向声源,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阎九溟迅速将两块玉璧拼合。龙形图案严丝合缝的刹那,玉璧迸发出刺目青光。台阶下的水幕向两侧分开,露出沉在水底的青铜巨门。门上盘踞着完整的应龙浮雕,龙睛处各缺一枚玉珠。
用这个。白知秋递来两颗黑珍珠,“鲛人目可代龙睛。”
当珍珠嵌入龙眼,整扇门上的铜锈簌簌脱落。门缝里渗出腥甜雾气,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阎九溟正要推门,突然被白知秋拽着后退三步——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裂开,升起十二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笼上都用金线绣着不同的星宿图,灯罩内跳动着蓝色的冷火。
七星引魂灯?阎九溟皱眉,“但这里明明有十二盏…”
白知秋脸色骤变:“是阴间十二时辰!快闭气!”
灯笼突然剧烈摇晃,蓝色火焰暴涨。雾气中浮现出十二个模糊人影,有的宽袍大袖作揖,有的戎装持剑,还有的捧着书卷吟唱。最诡异的是个戴高冠的身影,它手中金算盘“噼啪”作响,算珠碰撞间竟飞出许多会发光的文字。
阎九溟的龙血砂突然灼痛。系统警告疯狂闪烁:“阴司判官!勿对视!勿应答!”
雾气里的高冠人影抬起头来。它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缝,吐出长满倒刺的舌头,卷向最近的人皮灯笼。灯笼被吞入“嘴”里,蓝色火焰顺着舌头流进它体内,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血管纹路。
它在吞噬时辰!白知秋甩出紫符贴住阎九溟后心,“等它吃完十二盏灯,就能化出实体…”
话音未落,青铜门上的应龙浮雕突然睁眼。两颗黑珍珠射出幽光,正好照在判官身上。那怪物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尖叫,身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其余人影纷纷跪拜,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双苍白手臂,将判官撕扯成碎片。
门内乐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锁链拖动声。阎九溟发现掌心龙血砂的纹路正在改变,逐渐形成锁链缠绕龙身的图案。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幽暗的祭坛上,自己被铁链锁在青铜柱前,柱上盘踞的应龙雕像正缓缓睁开眼睛…
你脸色很差。白知秋冰凉的手指搭上他手腕,“龙血共鸣太强烈时会反噬宿主。”
阎九溟摇头甩开幻觉,却见青铜门已无声开启。门内是座倒悬的宫殿——穹顶在下,地板在上,无数青铜锁链从“天花板”垂落,末端拴着各式各样的青铜器:编钟、鼎、爵、觚…全都倒挂在半空中。最中央悬着口水晶棺,棺内隐约可见人形。
反阴阳格局。阎九溟喉结滚动,“这是要把活人炼成镇墓的’倒悬尸’。”
他们踩着锁链走向水晶棺。靠近才发现棺上刻满会流动的咒文,那些文字像活物般在棺盖表面游走,时而组成人脸,时而化作龙形。棺内躺着个穿玄色龙袍的男子,面容竟与阎九溟有七分相似。
白知秋突然按住阎九溟肩膀:“别碰棺椁!你看他胸口——”
龙袍男子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心口处插着的青铜钥匙。钥匙柄部是盘龙造型,龙口衔着颗发光的珠子,珠内封印着条迷你应龙。
阎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文字在视野里扭曲:“宿主前世残魂检测…匹配度97%…警告!龙珠苏醒会导致…”
突然整个宫殿剧烈震动。水晶棺下的锁链寸寸断裂,棺椁翻转的瞬间,里边的“尸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黄金竖瞳,瞳孔深处跳动着幽蓝火焰。
终于…等到你了…龙袍男子嘴角扭曲成诡异的笑容。他心口的龙珠应声而碎,迷你应龙振翅飞出,径直冲向阎九溟眉心!
白知秋的紫符在千钧一发之际结成屏障。应龙撞在光幕上发出金属碰撞声,突然调转方向扑向她的脖颈。阎九溟本能地伸手去挡,龙影却穿透皮肉,直接钻进他掌心的龙血砂纹路。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阎九溟跪倒在锁链上,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自己站在祭坛前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龙口…青铜柱下的暗格里藏着半块玉璧…有个穿紫衣的背影在浓雾中渐渐远去…
撑住!白知秋咬破手指在他眉心画符。鲜血触及皮肤的刹那,阎九溟听见脑海里响起清越的龙吟。掌心的灼热感突然消退,龙血砂纹路变成了完整的应龙图案,龙睛处还多了颗红点。
倒悬宫殿开始崩塌。锁链接连断裂,青铜器坠落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水晶棺里的龙袍男子正在融化,他的皮肉像蜡油般滴落,露出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那些骨头表面布满了与阎九溟掌心一模一样的龙纹。
快走!白知秋拽着他冲向正在关闭的青铜门,“龙珠认主引发地脉变动,整个水龙阴墟要塌了!”
在他们冲出大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阎九溟回头望去,只见水底升起巨大的漩涡,无数青铜碎片在涡流中旋转,组成一条狰狞的应龙形状。那龙影对着他们张开巨口,吐出的却不是水流,而是一块刻着地图的龟甲。
白知秋凌空抓住龟甲,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是…周穆王陵的方位图?”
阎九溟正要细看,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太对劲——月光下,他的影子额头部位,竟缓缓长出了两只龙角…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只剩下几缕惨淡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山峦的轮廓。阎九溟和白知秋站在湍急的溪流边,脚下是湿滑的青苔,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泥土气息。
“这地方不对劲。”白知秋低声道,指尖轻轻摩挲着紫符边缘,符纸微微泛着幽光。
阎九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水面。溪流中央,一块漆黑的龟甲正缓缓沉浮,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周穆王陵的方位图……”他喃喃自语,伸手就要去捞。
“别碰!”白知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龟甲上有阴气,贸然触碰,魂魄会被吸走。”
阎九溟皱眉,掌心隐隐发烫,龙血砂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他前世就是死在这种看似无害的陷阱上,如今重活一世,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