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铃音诡谱

铜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像是撕开了某种结界。林深的手停在门把上，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音乐教室的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陈年木材的腐朽味，像一具被香料腌渍多年的棺材。
"等等。"姜小满突然按住他肩膀，从布袋里摸出把糯米撒向门口。雪白的米粒落地瞬间变得焦黑，发出油炸般的"滋滋"声。
叶小栀不自觉地往林深身后缩了缩。少女锁骨处的银戒痕正在发烫，青灰色纹路像活物般微微蠕动。她盯着门缝下那滩正在蒸发的黑色黏液，突然想起妹妹失踪前夜，枕套上也沾着类似的污渍。
"阴气具象化。"林深将八卦镜对准门缝，青铜镜面映出的不是教室景象，而是翻涌的黑雾中沉浮的银色光点，“那些是…”
"铃铛。"张明宇哑着嗓子插话。他脖颈的勒痕已经变成树皮状的痂，说话时喉结在龟裂的皮肤下艰难滑动，“民国三十七年，女生宿舍每间房门都挂银铃…说是驱邪…”
话音未落，门内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清响。
不是现代风铃的清脆，而是老银器特有的沉闷颤音。林深猛地推开门，月光从破碎的彩窗斜射进来，在积灰的地板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一架断弦的三角钢琴摆在教室中央，琴盖上密密麻麻刻着指甲抓挠的痕迹。
"那是…"叶小栀的瞳孔骤然收缩。
钢琴谱架上摊着本泛黄的乐谱，页边蜷曲如枯叶。姜小满的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三枚镇邪铜钱从剑穗上自行脱落，在地面摆成警告的三角阵型。
林深缓步上前，看清了谱面上暗褐色的字迹——《安魂曲·癸未年七月半》。当他手指触碰到扉页时，整本乐谱突然无风自动，翻到被血迹浸透的某一页。五线谱间用红墨水画着诡异的阵法图，七个音符位置对应着北斗七星。
"陈雨桐的笔迹。"张明宇不知何时站在了钢琴旁，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琴键。生锈的钢丝弦突然颤动，发出类似人声的呜咽，“她教音乐…总说钢琴能通阴阳…”
姜小满突然拽住林深衣角：“看天花板！”
彩绘玻璃的阴影里垂着数十条红绳，每根末端都系着枚小巧的银铃。此刻它们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轨迹摇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林深举起八卦镜，镜中映出的红绳分明是蠕动的血管，而那些银铃——全是人类的白齿。
"退后！"林深一把将叶小栀推到墙边。几乎同时，钢琴盖"砰"地自动砸下，震得乐谱腾空而起。泛黄的纸页在空中展开，显露出背面用香灰画的完整阵图——七盏油灯围着口雕花棺材，棺盖上放着对银戒。
叶小栀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她锁骨处的纹路暴凸成树根状，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心脏方向爬行。林深扯开她衣领，倒吸一口凉气——银戒痕内部浮现出细小的符文，正是乐谱上棺材图案的微缩版。
"契约转移…"姜小满快速结着手印，“有人在用她当容器召唤…”
"茉茉…"叶小栀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带血的沟壑，“她在哭…”
张明宇突然发狂似的扑向钢琴，十指在琴键上砸出刺耳的和弦。腐烂的琴箱里传出"咯咯"的笑声，低音区每根弦都渗出黑血。林深刚要阻止，却见老人撕开自己衣领——苍老的胸膛上赫然刻着与叶小栀相同的符文。
"当年我们抽签…"张明宇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树洞般的口腔，"抽到红签的当祭品…黑签的当见证人…"他的声带里传出双重音调，像是槐树根在模仿人声，“可新娘…自己换了签…”
教室突然剧烈摇晃。彩窗玻璃"哗啦啦"碎裂，那些悬吊的银铃终于发出声响，却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林深的八卦镜"咔嚓"裂开蛛网纹，镜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穿青缎旗袍的女人将某个学生推下槐树坑，自己纵身跳入沸腾的黑水中。
"陈雨桐不是自愿的新娘…"林深突然明白过来，“她在保护…”
地板轰然塌陷。无数槐树根从地底窜出，缠住张明宇的四肢将他拖入裂缝。老人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脱，他嘶喊着把某样东西抛向林深——半枚被树汁浸透的银戒，内侧刻着"桐"字。
"跑！"姜小满甩出全部符纸。黄符在空中自燃成火墙，暂时阻隔了涌来的树根。林深抱起意识模糊的叶小栀冲向走廊，身后传来钢琴砸碎的巨响。月光下，他们看见整栋旧校舍的外墙爬满藤蔓——那些"藤蔓"正在有节奏地搏动，如同巨型血管。
叶小栀在林深怀里剧烈抽搐，银戒痕已经蔓延到下颌。她突然睁大眼睛，瞳孔变成与树根相同的青灰色：“姐姐…快走…新娘要醒了…”
林深转头看向操场中央。那株被雷劈过的老槐树正在开裂，树皮剥落后露出青白色的女性躯体。穿着旗袍的干尸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锁定三人，腐烂的嘴唇开合间，飘出与银铃如出一辙的童谣旋律。
姜小满的铜钱剑"铮"地断成两截。她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红布包：“只剩这个了…”
林深认出了那东西——民间法师压箱底的"血符"，要用施术者自己的心头血画就。他刚要阻止，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撞开校门冲来，车头绑着的青铜镜将月光折射成光刃，暂时逼退了追来的树根。
车窗里探出张熟悉的脸：“上车！再磨蹭等着当花肥吗？”
是消失了三天的校工老周。他油腻的工作服上沾满香灰，手里攥着把用红绳缠着的旧钥匙——正是旧校舍音乐教室那把的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