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玲和顾惜之间的不和在公司里很快传开了,之前天天腻在一起朝夕不分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再见如同陌路,不得不感慨天意之难测,人心之善变。
一个是主编的亲妹妹,一个是主编的女朋友,众人一下子分成两派,献殷勤传流言,一个办公室里都分裂的各怀鬼胎,人人两面三刀,见面微笑转身咒骂。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杂志社,其间的虚伪和功利俨然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人与人在一起牵扯到利益就单纯不起来。
得失之间一念难改,说放开谁又真正可以不在乎。
好在张扬和林诺对凌玲还是之前那般,也还有一些人像他们一样,不站队自成一派,但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一时的固执坚持,等到了冲突发生或者胜负分出他们的结果不过是被迫选择或者两方受敌。
离雨来找凌玲的时候,她刚刚容忍了被三个人插队,在咖啡机旁等了半个小时终于买到一杯。
有几天没见到离雨了,以前就算她再随意隔两三天也一定会过来走走,这一阵却是完全没有现身。
离雨来的匆忙,把一个文件夹和优盘给了凌玲:“这个,你帮我交给顾晨,我先走了。”
凌玲还没有来得及和她打个招呼,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视线内,只留下她身上浅淡的紫苏清新的香气。
凌玲在上楼的路上略微翻了翻,全英文的看不太懂,但首页顶端的几个单词她还是一眼看懂了——出国交流。
顾晨没有在,凌玲把东西放在他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凌玲前脚刚走顾惜后脚就来了,看到桌上凌玲的留言顾惜大概看了看资料,国外交流名额,为期两年名额只有一个,提交申请的截止日期在一周之后。
顾惜不动声色的把资料和优盘收到自己包里急匆匆的离开了。
午休时间去外面打印了几份申请表,又从主编室拿了一些顾晨手写的双语报道的草稿,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模仿顾晨的字迹,一个字几笔写下来就和草稿上的字体有了八分的相似。
自小,她的学习和教育都是由顾晨一手操办的,她小学时候练字用的范本就是顾晨的作业本,好在顾晨有一手流畅养眼的小楷,顾惜的字也带有几份和他神似的意味。
顾惜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加班,待顾晨离开了她才拿出申请表一笔一笔的填起来,姓名、年龄、出生日期、证件号码……所有的信息她都记在了心里,兄妹之间了若指掌的熟悉在此时就是最好的武器。
文字版写好后她用信封包好明天就去邮寄,电子版更是容易,一个发送键按下,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如果不是和哥哥之间因为凌玲而有了分歧冷战,她也不会动这种想法……
在凌玲和自己摊牌的第三天,顾晨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前有多宠溺现在就又多凉薄。
在公司,他对待自己就如同对一个普通的职员,称呼的生硬改变、审稿的严苛要求、稍有不注意就会换来他冷淡的批评。
回到家里,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给她做饭帮她放洗澡水睡前准备好一杯酸奶。可是,他不会再配合自己随便开一些小玩笑,不会让自己懒懒的挂在他身上,不会再每天叫她起床等她下班。
她不解,追问他原因,他转身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淡然说——你自己知道。
又是心知肚明?她顾惜又没有读心之术又无法看破人心,她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一个怀疑,就是凌玲。
她还是和顾晨说了自己的事情,而哥哥,相信了她所以才会待自己这般不动声色的冷漠。
顾惜不甘心,明明自己都已经放过她不计前嫌了为什么她还要把事态不断的扩大影响?
她拉住顾晨的手臂,放软了姿态柔声问:“哥,我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但是你不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判我死刑吧。”
顾晨睁开束缚淡淡的说:“小惜,有些事过去就不要再提了,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顾惜张开手臂挡住他离开的路,坚持道:“哥,凌玲她……”
“和凌玲没关系!”顾晨不留情的打断她,“是我还没有想通,你再给我一段时间。”
顾惜眼睁睁的看着顾晨拂开她,步履缓慢的离开了。
从那天起又过了几日,顾晨的态度依旧如此,当顾惜第三次被他退稿时她真的忍无可忍了,这种凌迟般漫长持久的痛楚比起一刀解决了她还要难以承受。
她去了主编室,被她捏的变了形的稿子毫不留情的拍在顾晨的桌子上。顾晨只是神色一顿,随即镇定自若的继续工作。
“哥,不,主编大人!我想问问看我的这份报道究竟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修改又不提出修改意见,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顾晨波澜不惊的说:“但凡是杂志社里的员工都知道,我退稿如果没有批注是什么意思。”
顾惜动了气,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可是我不知道!”
顾晨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那一张嘴就只会和我大呼小叫吗?”
顾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的稿子从来都是一次过,就算是要修改顾晨也会细致的告诉她哪里不合适哪里改如何改,像这样让一个同事把稿子退回来而且只有一句“没通过”,是第一次。
顾惜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顾晨抬眼,冷冷道:“没事就出去吧。”
他曾经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气冲冲的找对方理论帮她报仇……
他曾经在她期末考试前拖着病躯熬夜耐心为自己补习……
他曾经在她例假到来时预备好热烫的一壶姜糖水交给她……
他曾经在她采访遇到困难的时候主动出马带她再去拜访……
他曾经在她和其他同事争吵的时候维护她偏向她安慰她……
他唇边的笑在面对她时总会更加的柔和温暖,他眼底的情在看向她是总会有散不开的宠溺,他的手臂在她无数次疲惫的时候脆弱的时候都会坚定而有力的环住她给她慰藉。
从来没有像这样,他隐忍的眼神,他紧抿的唇角,他漠然的无视还有疏离的话语,完完全全的放下曾经的柔情,只有一派冷清的气分狠狠的戳痛着顾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