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五尾裂山怒

暗道的尽头是片被烧焦的竹林。云霜攥着朱雀翎从土坡滚落，折断的竹枝在她手臂上划出数道血痕。远处祠堂的火光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夜风里飘来皮肉烧焦的味道。
"咳......"
三丈外的溪水里，玄焱半截身子泡在泛红的水中，羽翼残破得像被撕烂的旗帜。他指尖夹着片竹叶，正对着月光看叶脉。
"你杀了他们。"云霜的浮生伞尖抵住他咽喉，伞骨缝隙间还卡着蛇牙，"那些狐族。"
玄焱的睫毛上挂着血珠，闻言轻轻一颤："若是我杀的......"他忽然抬手，朱雀翎在指间转出残影，"你会动手吗？"
竹叶擦着云霜耳际飞过，切断她身后袭来的藤蔓。被斩断的藤条喷出毒液，将岩石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第三批了。"玄焱撑着溪石站起来，水珠顺着冰裂纹滚落，"墨离的追兵比苍蝇还烦。"
云霜的伞尖纹丝不动："回答我。"
溪水突然沸腾，玄焱的金瞳映出她背后暴涨的黑影。云霜旋身挥伞，伞面展开的瞬间被巨力击中，整个人滑出两丈远。一头三眼狼妖从阴影里扑出，利爪撕开她左肩衣衫。
"叮！"
朱雀翎钉入狼妖眉心。玄焱踩着浮空的竹枝跃来，烬霜剑横斩狼腰。腥臭的内脏泼在焦土上，狼尸却化作黑烟消散——是幽冥界的幻形术。
"障眼法！"云霜刚喊出口，地面突然塌陷。十几双骨手破土而出，抓住她的脚踝往下拖。
玄焱的剑插进地缝，离火顺着剑身灌入地下。惨白的骨手瞬间焦黑，但更多鬼爪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拽住云霜的后领往后甩："上树！"
最高的那棵焦竹突然拦腰折断。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站在断竹后，手中骨笛吹出刺耳鸣响。每声笛响都让地底的鬼手暴涨三分，很快就在空地中央堆成白骨囚笼。
"司命殿的猎魂使。"玄焱的剑锋擦过笛手面具，溅起一串火星，"青瑶的狗。"
笛手后仰避让，面具却被剑气掀开半截——下面根本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黑雾。云霜的伞尖刺入黑雾，却像捅进粘稠的沥青，差点被反吸进去。
"闭眼！"玄焱突然从背后环住她，朱雀真火以两人为中心炸开。云霜听见皮肉烧灼的滋滋声，接着是重物落水的闷响。
火光散去时，笛手的位置只剩滩冒烟的黑泥。玄焱松开她，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块青铜面具碎片："看看这个。"
碎片背面刻着青丘文字，云霜辨认出"葬"和"渊"两个字。她突然想起老妪残魂的话："他们要开葬神渊......"
"用九尾血当钥匙。"玄焱把碎片捏成粉末，"墨离抓不到活的，就找了些替代品。"他踢开脚边的焦骨，"这些是被幽冥界污染的狐族遗骨。"
林间传来枝叶摩擦声。云霜刚要戒备，却见是只缺了耳朵的灰狐。它叼着个染血的包袱放在云霜脚边，转身就跑。
包袱皮散开，露出件绣着梅花的婴儿襁褓。血迹已经发黑，但角落用金线绣的"霜"字依然清晰。云霜的指尖刚碰到布料，五条狐尾就不受控制地爆出，掀翻了方圆十丈的焦竹。
"青丘王族的标记。"玄焱用剑尖挑起襁褓，"你小时候的？"
竹林突然剧烈摇晃。云霜的狐尾扫过地面，每根毛发都炸起火星。记忆碎片在脑内横冲直撞：
——穿这件襁褓的婴儿被扔进火海，九条尾巴的妇人用身体护住她，后背插满朱雀翎......
"墨离送来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了调。
玄焱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这血味不对——"
五条狐尾同时绷直，赤焰琉璃的力量顺着经络炸开。最近的十几棵焦竹拦腰折断，断面像被高温熔化的铁水。玄焱被气浪掀到半空，烬霜剑插进岩壁才稳住身形。
"云霜！"他的喊声淹没在狐啸里，"那是幻——"
襁褓突然自燃，青火中浮现墨离的虚影。他蛇尾盘踞在虚空中，指尖挑着串狐牙项链："姐姐，这些牙齿还热着呢。"
云霜的第三尾扫过虚影，打散的画面重新凝聚成更残酷的场景：朱雀形态的玄焱俯冲过青丘村落，翎羽化作火雨......
"好看吗？"墨离的虚影凑近她耳畔，"这些可是从狐族长老脑子里挖出来的记忆。"
玄焱的剑光劈开虚影，但更多血腥画面从四面八方涌来。云霜的瞳孔缩成细线，第五条尾巴完全觉醒，尾尖的焰纹烧穿了夜空。
"屏息！"玄焱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冰珠。极寒顺着喉管浇下，暂时压住了沸腾的赤焰琉璃。他趁机贴着她后背画符，指尖的血珠冻成冰碴："你中的是忆魂散第三重......"
灰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这次叼着片带肉的鳞。玄焱剑锋一挑，鳞片下露出墨离的蛇纹——是刚剥下来的新鲜蛇鳞。
"有意思。"玄焱踩住想逃跑的灰狐尾巴，"这小东西在帮我们？"
灰狐突然口吐人言："祠堂地窖......有留影石......"说完就咬断自己舌头，尸体迅速腐烂成血水。
留影石三个字让云霜清醒几分。她扯住玄焱的衣领："你早知道祠堂有问题？"
"我只知道......"玄焱掰开她手指，从自己伤口里抠出片蛇鳞，"墨离的分身一直跟着我们。"
西边山脊突然亮起绿火，隐约传来狐族哀鸣。云霜的五条尾巴无意识地向声源方向伸展，又被玄焱用冻住血的锁链缠住。
"现在去就是送死。"他拽着锁链把她拉近，"墨离在葬神渊入口布了噬魂阵。"
云霜的指甲变长，抵住他心口的空洞："解开。"
玄焱突然笑了。他抓着她的手往空洞里按，让她指尖碰到跳动的东西："感觉到了吗？这里装着什么？"
半颗心脏在她掌心下震颤。属于她的那部分记忆顺着血液回流：
——穿襁褓的确实是她，但抱着她跳进火海的是玄焱。那些看似朱雀翎的箭矢，实际是司命殿的诛神箭......
"墨离篡改了留影石。"玄焱的呼吸喷在她耳根，"祠堂地窖里......"
山脊的绿火突然暴涨，映出空中盘旋的骨龙。云霜的尾巴挣断冰锁，赤焰琉璃的纹路爬上脖颈："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