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诚意金

秦峰那边，第二笔“诚意金”和部分“解密”的U盘内容，应该足够让他这条贪婪的毒蛇暂时满意，并开始利用那些线索去“联络感情”了。她需要秦峰去搅动浑水，让苏振邦后院起火，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信任秦峰。
“楚河，”沈染再次拿起加密电话，声音低沉而清晰，“盯紧秦峰的动向，特别是他接触了哪些人，谈了什么。还有，林楚月藏匿的范围应该已经缩小，让秦峰的人和我们的人，都留意可能的交接地点，但记住，在拿到核心证据前，绝对不能惊动她。苏家那边既然已经釜底抽薪，难保不会动用黑蛇帮，安保等级提到最高，尤其是霖霖和江淮那边，不能出任何纰漏。”
“明白，老板。”楚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可靠。
挂断电话，沈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苏振邦的专利诉讼和供应链断裂，是意料之中的反扑，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这只老狐狸，是真的被逼急了。
也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进军工业自动化和即将融资的消息，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海外基金会被这个更大的“故事”吸引，赌的是这个“利好”消息能暂时稳住市场信心、供应商和内部员工，赌的是苏振邦在新的变数面前，会有一瞬间的迟疑。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会彻底激怒苏振邦，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但她别无选择。启明创投已经没有退路。
至于苏时宇…沈染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主动联系江淮，意图帮忙？是良心发现？是愧疚作祟？还是…另有所图？
前世的伤痛太深，让她对苏时宇的任何示好都本能地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她现在没空去分辨他行为背后复杂的情感和动机。
“让他自己去和江淮谈吧。”沈染低声自语，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是真心还是假意，江淮能看出来。就算他是真心，这份‘好意’，我也未必需要。”
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筹码。
新闻发布会，就是她争取时间、创造筹码的第一步。
她转身，快步走向衣帽间，为明天的“战斗”挑选“战袍”。她需要一身能够展现自信、专业，同时又带着不容侵犯气场的衣服。黑色，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夜色深沉，启明创投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沈染赶到公司时，迎接她的是一股混合着咖啡香、泡面味以及高度紧张后肾上腺素飙升的特殊气息。核心团队的成员们，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亢奋和决心。
“染染，你来了！”周霖霖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快步迎了上来，“发布会的流程和讲稿我们又核对了几遍，公关预案也做了好几套，保证应付各种刁钻问题！”
虽然声音嘶哑，但她的语气依旧充满活力，仿佛只要沈染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江淮则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正和几位技术骨干讨论着工业自动化演示模型的最后细节。他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领带松开，平日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看到沈染进来，江淮停下讨论，走了过来，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她：“工业自动化应用方案的最终版，还有新的BP概要，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发给那几家海外基金的负责人了。希望…还来得及。”
沈染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点了点头：“做得很好。技术壁垒和市场前景都阐述得很清晰，‘星尘’在工业领域的想象空间，足够让他们心动。”她顿了顿，看向江淮，“苏振邦的专利诉讼和供应链断裂，应对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淮的眉头微微皱起：“法务团队正在连夜准备反诉材料，苏氏这次是有备而来，证据链看似完整，我们需要时间去寻找突破口。至于供应链…难度很大。苏家控制的那几家核心材料供应商，几乎是行业垄断地位，临时寻找替代品，不仅成本会大幅增加，质量和稳定性也难以保证。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一些渠道，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尽力就好。”沈染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苛责，“成本高一些没关系，先把生产维持住。专利方面，我相信我们的技术是自主研发，经得起考验。苏振邦想用法律手段拖垮我们，没那么容易。”
她的目光转向周霖霖：“霖霖，明天的发布会，你是主控。记住，我们要传递的核心信息是：启明创投拥有颠覆性的核心技术，获得了国际资本的青睐，即将开辟更广阔的市场。至于那些负面消息，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打压，反而证明了我们的价值。姿态要强硬，信心要足！”
“放心吧，染染！”周霖霖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保证完成任务！让那些看衰我们的人，都把下巴惊掉！”
沈染看着并肩作战的伙伴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重生一世，能有这样一群人陪着她，是她最大的幸运。
“对了，江淮，”沈染像是随意地提起，“苏时宇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见？”
江淮的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他看了看沈染，低声道：“约了明天发布会之后，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会按我们说好的，探探他的口风。”
沈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她相信江淮的判断力。无论苏时宇想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她既定的计划。
夜，越来越深。启明创投的灯光，如同风雨飘摇中的灯塔，倔强地亮着。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启明创投线上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的半小时。
滨城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内，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江淮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西装革履，却掩饰不住眉宇间一丝疲惫和焦虑的男人——苏时宇。
就在刚才，他亲身感受到了苏时宇所说的“诚意”。
“……苏氏法务部这次提交的专利侵权诉讼，主要针对的是‘星尘’算法在图像识别和环境感知方面的三个核心模块。他们的‘证据’，主要来源于之前我们还在苏氏体系内时，参与过的一个智慧城市试点项目的部分技术文档。但是，”苏时宇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据我所知，那部分文档里涉及的技术，和你们现在‘星尘’的核心算法，有本质区别。苏振邦的法务抓住了几个看似相似的名词和流程图，故意混淆视听。你们的反诉重点，应该放在证明算法的独立性和创新性上，特别是底层架构的差异。”
“至于供应链，”苏时宇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被切断的那三家核心材料供应商，表面上是独立公司，但实际上，苏氏通过交叉持股和隐秘的代持协议，牢牢控制着他们的决策权。不过，其中一家‘宏芯科技’的第二大股东，和苏振邦早年有过节，只是碍于苏家的势力，一直隐忍。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契机，向他透露一些苏振邦现在面临的‘麻烦’——比如海外投资的风险，或许…他会愿意在关键时刻，给苏振邦添点堵。”
苏时宇几乎是和盘托出了他所知道的、能够帮助启明应对当前危机的关键信息。他没有提任何条件，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动机，只是在陈述事实。
江淮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
他能感觉到，苏时宇这次是认真的。这些信息，绝不是轻易能够获取的，甚至可能让苏时宇自己承担巨大的风险。
是因为对沈染的愧疚？还是因为所谓的“爱”？
江淮不想深究。他只知道，这些信息，对现在的启明创投来说，至关重要。
“谢谢你的信息，苏总。”江淮放下咖啡杯，语气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疏离，“我们会认真核实，并采取相应的措施。”
苏时宇看着江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能做的，暂时只有这些。我父亲…已经对我有所警觉。后续，我可能无法再提供更多直接的帮助。”
“明白。”江淮点了点头，“我们启明创投，也不会依赖任何外力。我们会靠自己的实力，度过难关。”
这话带着明显的距离感，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苏时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我相信沈…沈总的能力。她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提到沈染，包厢内的气氛更加微妙。
江淮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苏时宇指的是什么。那个曾经为了他苏时宇，可以不顾一切、卑微到尘埃里的沈染，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沈染，是涅槃重生的凤凰，耀眼夺目，却也…更加难以靠近。
“她一直很优秀，只是你以前没有看到而已。”江淮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苏时宇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反驳。他端起面前几乎没动过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如果她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危险，请务必联系我。”
他留下这句话，没有再看江淮，转身离开了包厢。
江淮看着苏时宇消失的背影，眼神复杂。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但苏时宇提供的信息，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刃，可以用来反击苏振邦。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沈染：【已见面。信息收到，有价值，正在核实。他状态似乎不对，让你小心苏振邦可能采取极端手段。】
发送完毕，江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这场战争，越来越复杂了。
启明创投的线上新闻发布会，无疑在滨城的商界，乃至全国的科技圈和资本圈，都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沈染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站在镜头前，冷静、自信、气场全开。她清晰地阐述了“星尘”技术的核心优势，以及将其拓展应用于工业自动化的宏伟蓝图，描绘了一个万亿级的市场前景。
更重要的是，她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宣布，启明创投正在与数家“国际顶级投资机构”进行深入谈判，新一轮巨额融资“即将完成”，融资金额将“远超市场预期”。
面对记者们关于苏氏专利诉讼和供应链危机的尖锐提问，沈染应对得滴水不漏。
“关于某公司提起的专利诉讼，我们深表遗憾，并认为这是对我司创新成果的恶意诋毁和不正当竞争行为。启明创投始终坚持自主研发，‘星尘’技术拥有完整的自主知识产权，我们有充分的信心赢得诉讼，并将保留反诉的权利，追究对方滥用诉权、损害我司商誉的法律责任。”
“至于供应链方面出现的暂时性波动，确实给我们的部分生产带来了一些挑战。但启明创投早已预见到高速发展可能带来的风险，并制定了完善的供应链多元化战略。我们正在积极拓展新的、更可靠的合作伙伴，并有信心在短期内恢复并扩大产能，满足‘星启计划’的需求。任何试图通过垄断手段扼杀创新的行为，最终都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