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头沉吟了片刻:“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老头子我明天一早,去帮你看看那‘火阳芝’和‘定魂草’。这山里的路,我熟。至于你那同伴……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到这里来。这山洞位置隐蔽,暂时应该安全。”
“让他们到这里来?”岑染皱起了眉头。铁牛他们现在在瀑布后面躲着,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而且铁牛也受了伤,还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周墨宸……
“怎么?他们离这里很远?”古老头问道。
岑染简单地将铁牛他们的情况说了一下。
古老头听完,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瀑布后面……嗯,那个地方我知道,离这里不算太远,大概半个时辰的山路。不过……带着伤员,确实不好走。”
他想了想,道:“这样,天亮之后,我先去找药。你呢,想办法给你的人留下记号。我这山洞附近,有一种特殊的红色浆果,汁液不易褪色,你可以用它在沿途的树干或者石头上,留下你们约定好的标记。等你的人找到标记,就能找到这里了。”
“好!就这么办!”岑染立刻答应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古老头又补充道,“你得提醒你的人,千万要小心!这几天,山里不太平,除了追你的人,好像……还有另一伙人在活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昨天我还看到他们抓走了一个……像是山下镇子里的货郎。”
另一伙人?岑染心中一凛。难道是……苏月月或者那个神秘“主家”派来的其他势力?他们抓货郎做什么?
看来这雪峰山,果然是危机四伏!
“多谢古老伯提醒,我会小心的。”岑染郑重地说道。
“嗯,行了,天快亮了,老头子我也乏了,得再眯一会儿。”古老头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旁边一堆还算干净的干草,“你就先在那儿将就一晚吧。记住,别乱跑,也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招来。”
说完,他也不管岑染,自顾自地走到山洞的另一个角落,蜷缩在一堆破旧的兽皮里,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岑染看着这个古怪而善良的老头,心里充满了感激。虽然他脾气古怪,说话也不中听,但却在危难关头收留了她,还愿意拿出珍贵的雪蟾蜍,并帮忙寻找辅药。
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脚踝处的清凉感让她舒服了不少,身上的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来。她靠在洞壁上,听着古老头的鼾声和洞外隐约传来的风声,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在昏昏沉沉睡去之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铁牛,石头,你们……还有周墨宸,一定要撑住!等我!
与此同时,距离山洞约半个时辰路程的瀑布后面。
“哗啦啦——”
巨大的水流从高耸的岩壁上倾泻而下,砸在下方的深潭中,溅起漫天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瀑布后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被水汽笼罩的潮湿洞穴。洞穴不大,仅能容纳数人。
铁牛靠坐在湿滑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腿上的箭伤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加上在山林中奔波,已经有些红肿发炎,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被水幕遮挡的洞口。
他的旁边,钱敬书正焦急地照看着躺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的周墨宸。
周墨宸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而且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了。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滚烫得吓人,呼吸急促而微弱,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痛苦的低吟,嘴里还胡乱地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
“水……岑染……别走……”
“陛下!陛下您醒醒!”钱敬书一边用湿布擦拭着周墨宸滚烫的额头,试图给他降温,一边担忧地呼唤着,但周墨宸毫无反应。
“钱大人,陛下的情况……怎么样了?”铁牛哑着嗓子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钱敬书摇了摇头,满脸愁容:“不好……非常不好!‘七日绝’的毒性已经开始全面爆发,高热不退,神志不清……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撑不过三天了!”
铁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深深的绝望感涌了上来。撑不过三天?那雪蟾蜍……岑姑娘……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铁牛不死心地问道,“您不是说……您的秘药……”
“唉……”钱敬书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夫的‘回天丹’,确实能暂时压制毒性,延缓几日。但是……配制‘回天丹’,需要几味关键的药引,其中一味‘石髓精’,老夫身上恰好没有带……而且,就算配制出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最终还是需要雪蟾蜍的涎液才能彻底解毒啊!”
石髓精……铁牛眼神黯淡下去。在这荒山野岭,上哪里去找什么石髓精?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
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充满了对岑染的担忧。岑姑娘以身犯险去引开追兵,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能不能顺利甩掉那些人?能不能找到雪蟾蜍?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瀑布的轰鸣声仿佛敲打在两人心头,愈发显得沉重。
洞外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另一边,青州城外西侧的山林中。石头和他带领的两名净颜坊伙计,正背着一些必要的物资,朝着雪峰山脚下那个废弃的猎人小屋方向快速前进。他们的任务是尽快抵达猎人小屋,建立一个安全的临时据点,并准备好接应岑染和铁牛他们。
石头的右臂上还缠着布条,那是之前在城墙上被箭矢擦伤留下的。虽然伤口不深,但还是有些影响行动。另外两名伙计,一个叫阿木,一个叫山子,都是跟着岑染从难民营里出来的,对岑染忠心耿耿,身手也还算敏捷。
“石头哥,我们还有多远?”山子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低声问道。经过一夜的逃亡和奔波,他们都已是筋疲力尽。
“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应该就能看到猎人小屋了。”石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指着前方说道,“大家都打起精神!东家和铁将军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嗯!”阿木和山子齐声应道,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翻越山梁的时候,异变突生!
“嗖!嗖!嗖!”
几支羽箭毫无征兆地从山梁两侧的密林中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他们三人而来!
“小心!”石头反应极快,猛地将身边的阿木和山子推开!
“噗!”一支箭矢擦着石头的肩膀飞过,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噗哧!”另一支箭矢却没能躲过,正中山子的左腿!
“呃啊!”山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敌袭!隐蔽!”石头大吼一声,迅速拔出腰间的短刀,拉着阿木躲到了一块岩石后面!
紧接着,十几个手持刀剑、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如同鬼魅般从两侧的林中现身,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个在城墙上指挥放箭的银甲将领——徐庆!此刻他已换上了一身方便山林行动的黑色劲装,但眼神中的狠厉和冰冷,却丝毫未减。
“哼,跑得倒是挺快。”徐庆看着躲在岩石后的石头和阿木,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山子,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净颜坊的走狗,还真是忠心啊。可惜,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跑掉!”
“徐庆!”石头认出了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滥杀无辜!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徐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在这个世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倒是你们,胆敢窝藏朝廷钦犯,还敢协助重犯越狱,真是死有余辜!”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说!岑染和那个男人还有钱敬书那个老东西,往哪个方向跑了?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呸!”石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想从我们嘴里知道东家的下落?做梦!有种就杀了我们!”
“没错!我们净颜坊的人,没有孬种!”旁边的阿木也挺直了胸膛,虽然害怕得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徐庆脸色一沉,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给我上!留一个活口带回去审问,其他的,格杀勿论!”
“是!”十几个黑衣人齐声应和,挥舞着刀剑,朝着石头和阿木藏身的岩石扑了过来!
“石头哥!你快走!我掩护!”阿木看了一眼腿部中箭、失去战斗力的山子,又看了看实力悬殊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岩石后冲了出来,挥舞着短刀迎向了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
“阿木!”石头目眦欲裂!阿木的身手在他们三人中是最弱的,这样冲出去无异于送死!
“噗!噗!”
只听两声闷响,阿木的短刀还没来得及碰到敌人,胸口和腹部就各中了一刀!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冰冷刀锋,口中鲜血狂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望着石头的方向。
“阿木——!”石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愤嘶吼!
“哼,不自量力。”徐庆冷漠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木,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下一个,该轮到你了。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个黑衣人狞笑着逼近岩石。
石头看着死不瞑目的阿木,又看了看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山子,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但是,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也要……想办法给东家报信!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哨,放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啾——啾啾——”
一阵急促而独特的鸟鸣声,在山林间响起!这是净颜坊内部约定的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意味着遭遇强敌,情况危急!
“不好!他在发信号!”徐庆脸色一变,“快!杀了他!”
石头在吹响哨音的同时,已经如同猛虎下山般,主动从岩石后冲了出来,手中的短刀带着决绝的狠厉,劈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石头会如此悍不畏死,仓促间举刀格挡!
“当啷!”一声脆响!
石头的刀法并不精妙,但胜在拼命!他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他一刀砍中了对方的胳膊,但自己的腰侧也被对方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石头哥!”地上的山子看到这一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帮忙,却被另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在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石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眼睛血红,如同疯魔一般,继续挥舞着短刀,冲向下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