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回家

饶是如此，她也被震得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几乎晕厥过去。
冲击波过后，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烟尘缓缓散去。
广场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周墨宸单膝跪地，手中的帝王之剑插在身前的地面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身上的龙袍已经破碎不堪，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引动王朝气运发出那至强一击，对他自身的负荷也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依旧锐利，如同黑夜中最亮的星辰。他望着前方，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而在他对面，原本情蛊之祖悬浮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具静静躺在地上的躯体——是苏月月的身体。
她身上的粉色邪气已经完全消散，那双深粉色的诡异眼眸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只是……空洞无神，没有了任何生机。她的身体完好无损，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仿佛解脱般的安详。
情蛊之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在那凝聚了整个王朝气运和帝王决心的至强一剑下，这盘踞世间不知多少岁月的上古邪物，连同它所占据的这具躯壳中的最后一丝执念，都被彻底净化、湮灭了。
苏月月，这个命运多舛的原书女主，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来了她的结局。
“赢……赢了？”一个幸存的官员颤抖着声音问道。
“赢了！主上赢了！陛下万岁！”玄鹰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扔掉手中的兵器，激动地朝着周墨宸的方向跪拜下去，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劫后余生的龙鳞卫、暗卫、禁军士兵，以及那些清醒过来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音虽然疲惫、沙哑，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拥戴。
亲眼目睹了方才那神迹般的一幕，亲身感受了那煌煌帝威和净化邪祟的伟力，所有人都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是真正获得了上天眷顾、身负天命之人！
周墨宸缓缓抬起头，看着跪倒一片的臣民，看着满目疮痍的宫殿，看着天边重新露出的、驱散了阴霾的阳光，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欣慰，有悲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赢了，但代价惨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那个被影卫小心翼翼搀扶着、正跌跌撞撞朝他走来的、熟悉的身影。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脚步虚浮，显然伤势未愈，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关切，以及……一种让他心头猛地一颤的、名为“庆幸”的光芒。
是岑染！
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应该在驿站好好养伤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周墨宸心中所有的疲惫和茫然。他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却毫不在意，不顾一切地朝着岑染的方向奔去。
“染染！”
“周墨宸！”
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向了对方。
当周墨宸终于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时，感受到她真实的体温和略显急促的呼吸，他那颗因为连番大战和强行催动气运而冰冷紧绷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后怕。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我担心你……”岑染把脸埋在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胸前，感受着他虽然虚弱却依旧有力的心跳，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语无伦次，只是紧紧地回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周围的山呼万岁声似乎都远去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玄铁面具首领默默地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影卫后退，为这对历经生死的帝侣留出空间。玄鹰也很有眼色地约束着部下，开始指挥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押俘虏。孙老先生提着药箱，焦急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几次想上前诊脉，却又顿住了脚步，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去查看周墨宸刚刚吐出的血迹。
“傻瓜……”周墨宸低头，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方才那个杀伐果断、威慑天下的帝王判若两人，“我答应过你，会回来的。”
“可我还是怕……”岑染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你伤得很重……”
“不碍事。”周墨宸勉强笑了笑，想要让她安心，但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还说不碍事！”岑染急了，连忙伸手想要帮他擦拭，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别动，脏。”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和灰尘，微微蹙眉。
岑染却不管不顾，挣开他的手，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哽咽道：“我不怕脏……我只怕你出事……”
周墨宸看着她泪痕未干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关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带着血与火洗礼后的浓烈情感，霸道而又温柔，深沉而又缠绵。
岑染先是一愣，随即闭上眼睛，笨拙而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阳光穿过劫后的烟尘，温柔地洒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仿佛为这满目疮痍的宫殿，也为这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王朝，镀上了一层希望的金边。
良久，唇分。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额头相抵，眼中只有彼此。
“我们……回家。”周墨宸凝视着她，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嗯。”岑染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家。
对于她这个异世孤魂来说，这个字眼曾经是那么遥远和奢侈。但此刻，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在这个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陌生世界里，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归属感。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周墨宸打横将岑染抱起，尽管他自己也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抱着她的手臂却异常稳定。
“陛下！”玄鹰和几名亲卫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无妨。”周墨宸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和士兵，“传朕旨意：叛逆镇南王及其党羽已除，邪祟已灭！即刻起，全城戒严，清剿残余叛党，安抚百姓，救治伤员！玄鹰，你负责宫城防务！玄铁卫，配合禁军，掌控京城九门！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务必尽快恢复京城秩序！”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新帝的拥护。
周墨宸不再多言，抱着岑染，在玄铁面具首领和几名影卫的护卫下，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背影却依旧挺拔如松。
孙老先生连忙提着药箱，快步跟上。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玄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主上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终究是赢了，而且……还找回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峻，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处理这如同乱麻一般的战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