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玄鸦之眸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药品包装膜的碎片……出现在气管里……还残留药物成分……”程宸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迅速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这意味着，楚婉婷很可能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人强行灌药！在挣扎或者药物作用导致吞咽功能障碍时，部分药物连同包装膜的碎片，被误吸入了气管！”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在缢吊过程中，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挣扎痕迹了。”沈曼接口道，“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她很可能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甚至处于昏迷状态。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自救，也无法留下抵抗伤。”
“混蛋！”烁烁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漂亮的杏眼中燃烧着怒火，“这帮畜生！这根本就不是自杀，这是蓄意谋杀！伪装成自杀的蓄意谋杀！”
程宸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从最初的自杀疑云，到他杀的初步判断，再到现在几乎可以确认的被人下药后伪造自杀现场，案情的性质一步步升级，凶手的残忍和狡猾也逐渐显露。
“还有更重要的。”沈曼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磅的发现，“现场地面上那个用血液画出的‘血眼符号’，我们对提取到的血迹样本进行了DNA检测和血型分析。结果显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程宸和烁烁紧张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不是楚婉婷的血！血型是AB型，而楚婉婷是O型。DNA比对结果也证实，这份血样，来自一名身份不明的男性！”
“不是楚婉婷的血！是凶手的血！”程宸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是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自己的DNA！
“没错！凶手在用血液绘制那个符号时，很可能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或者使用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血液。无论如何，这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直接指向凶手的生物学证据！”沈曼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尽管尸检的过程让她感到沉重，但每一个能揭示真相的发现，都让她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立刻将这份男性DNA数据录入全国失踪和犯罪人员DNA数据库进行比对！”程宸果断下令，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同时，通知吴淞，让他将江哲和顾源列为重点排查对象，如果他们有受伤的情况，或者血型是AB型，要立刻引起高度注意！”
“是！”烁烁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连串的重大发现，如同拨云见日，让原本扑朔迷离的案情，瞬间清晰了许多。
恐吓信的内容直指“背叛”与“惩罚”，暗示了楚婉婷与某个秘密组织的纠葛。
监控中的两个黑影，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具体的学生身上，并牵扯出了名为“暗影盟约”的神秘社团。
而尸检中发现的强效镇静剂和气管内的药膜碎片，则无情地揭露了楚婉婷并非自杀，而是被人下药后谋害的残酷真相。
最关键的是，现场血眼符号留下的那份不属于死者的男性DNA，更是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为追捕真凶照亮了方向。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楚婉婷的死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暗影盟约’的成员，或者与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人。”程宸的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他开始快速地梳理着思路，“作案动机，可能与楚婉婷‘背叛’了这个组织，或者掌握了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凶手通过恐吓信，将楚婉婷诱骗至废弃钟楼，或者在她前往钟楼的途中将其控制，然后对她强行灌下了大量的氟硝西泮，在她失去反抗能力后，将其吊在横梁上，伪造成自杀的假象。并在现场用自己的血液画下了那个‘血眼符号’，既是为了嫁祸，也是为了某种仪式感，或者向组织内部传递某种信息。”
沈曼点了点头，补充道：“从药物起效的时间来看，楚婉婷被灌药后，应该很快就陷入了昏迷。所以，她被吊起时，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甚至已经死亡。这需要我们对索沟的形态和颈部组织的损伤情况进行更细致的复核，以判断是生前缢吊还是死后悬尸。不过，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改变他杀的性质。”
“那个氟硝西泮，是处方药，管理非常严格。凶手是怎么弄到这种药的？而且还是大量的。”程宸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这也是我们需要调查的重点之一。”沈曼说道，“要么是通过非法渠道购买，要么……就是从医院或者药房内部流出来的。圣华中学的学生，非富即贵，他们或许有自己的门路。”
“吴淞那边对江哲和顾源的初步调查已经开始了。”烁烁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快步走了进来，“江哲，17岁，高三2班学生。根据学校记录，他性格叛逆，多次违反校规，但因为其父亲是市里一家大型物流公司的老板，也是学校的赞助商之一，学校对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酷爱跑酷，身体素质极好，经常在夜间翻越学校的围墙外出。有同学反映，他似乎是‘暗影盟约’的核心成员之一，在社团内部很有号召力。目前没有发现他近期有明显外伤的记录。”
“顾源，18岁，高三4班学生。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境优渥。但他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流，沉迷于网络和计算机技术。据称，他是‘暗影盟约’的技术支持，负责维护社团的一些秘密网站和通讯渠道。一周前，他因为在宿舍使用大功率电器导致跳闸，与宿管发生过一次争执，被宿管老师批评教育，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同样没有近期受伤记录。”
烁烁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调取了江哲和顾源昨晚的宿舍监控。监控显示，他们两人在昨晚六点半左右，几乎是同时离开了各自的宿舍楼，之后便不知去向。直到深夜十一点多，才分别返回宿舍。这与楚婉婷前往钟楼以及监控被剪断的时间段，基本吻合。”
“这两个人，嫌疑非常大。”程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立刻申请对他们进行传唤！同时，对他们的宿舍进行搜查，重点查找作案工具、剩余的药物、与‘暗影盟约’相关的文件或物品，以及任何可能与楚婉婷案有关的线索。”
“是！”烁烁再次领命而去。
程宸转向沈曼，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沈曼，辛苦你了。尸检报告的正式文本，还需要你尽快整理出来。另外，关于那个塑料薄膜碎片，能不能尝试确定它具体是哪种药品的包装？”
沈曼点头：“我会的。我已经让技术科对碎片的尺寸、厚度、印刷残留等特征进行详细分析，并与市面上常见的氟硝西泮药品包装进行比对。希望能找到更精确的线索。”她顿了顿，又说道：“程队，我还有一个想法。楚婉婷的书包是在人工湖的清淤口找到的。凶手既然要处理掉书包，说明书包里可能有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除了那封恐吓信，会不会还有其他物品？比如，楚婉婷的手机？或者一些记录了‘暗影盟约’秘密的日记、笔记之类的？”
程宸的眼睛一亮：“没错！巡逻队在打捞书包时，有没有提到书包里除了课本作业和恐吓信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手机？”
这个问题，刚才吴淞并没有详细说明。程宸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负责此事的二中队队长的手机。
简短的通话后，程宸放下电话，脸色有些凝重：“二中队的人说，他们在书包里只发现了课本、文具和那封信，并没有找到楚婉婷的手机。他们当时也觉得奇怪，一个高中生，手机几乎是标配，怎么会不在书包里。”
“手机不见了……”沈曼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楚婉婷当晚根本没带手机去钟楼，或者在去钟楼的路上遗失了。二是……手机被凶手拿走了。如果楚婉婷的手机里记录了一些对凶手不利的信息，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处理掉，或者据为己有，以备不时之需。”
“立刻追踪楚婉婷的手机信号！”程宸果断下令，“吴淞！查一下楚婉婷的手机号码，看看她的手机最后一次开机在什么时间，信号最后出现在哪个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内，电话声、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着。
沈曼坐在自己的临时办公桌前，仔细地整理着楚婉婷的尸检报告。每一个数据，每一处描述，她都反复核对，力求精准无误。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解剖台上的那一幕幕，那个年轻生命的逝去，那些残留在体内的罪证，都让她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她知道，作为法医，她的工作不仅仅是解剖尸体，更是要让逝者“开口说话”，用科学的证据，还原案件的真相，将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个冰冷的钟楼，那个诡异的血眼，那封充满恶意的恐吓信，以及楚婉婷体内那些无声的“证人”，都在共同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
“玄鸦之眸已然睁开……”沈曼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句从恐吓信上抄录下来的文字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这只“玄鸦”，究竟是谁？它又为何要对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下此毒手？所谓的“背叛”，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想起了林薇和赵雪歌在问询时提到的，楚婉婷似乎有一些不愿意与人分享的秘密，以及她前天晚上那个神秘的深夜外出和回来后低落的情绪。这些，会不会都与她所谓的“背叛”，以及最终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色越来越深，滨海市的喧嚣渐渐沉寂，但刑侦支队的灯光，依旧明亮如白昼。一场围绕着“血眼符号”和“暗影盟约”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黎明到来之前，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被揭开。
沈曼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她知道，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凌晨三点，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楼依旧灯火辉煌，像一只永不疲倦的钢铁巨兽，在沉睡的城市中警惕地注视着一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尼古丁的焦香以及挥之不去的疲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高度紧绷后的亢奋。
沈曼站在窗边，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她的发梢。她没有戴手套的双手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窗台，目光投向远方城市的点点灯火。尽管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但此刻她的精神却异常清醒。刚刚结束对楚婉婷尸检报告的最后校对，每一个细节都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氟硝西泮、气管内的药膜碎片、非死者本人的AB型男性血迹……这些冰冷的物证，正在一步步勾勒出凶手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