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小李把那几根草和盒子都封存好了,准备带回去让相关专家看看。”赵铁柱说道,“但愿能有点线索。这案子……邪门得很。”他揉了揉太阳穴,从警这么多年,如此诡异的死状,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已经超出了常规凶杀案的范畴,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但他知道,越是离奇的现象,背后往往隐藏着越是冷酷和精心策划的现实动机。
“那个被挖走的盒子,原本埋在这里,说明这个地点对凶手很重要。”林楚分析道,“他来这里,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处理掉知道地图秘密或者持有地图的钱博文,二是取走埋在这里的东西。钱博文手里的地图残片,更像是一个意外收获,或者说,是凶手在慌乱中未能完全夺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铁柱点头,“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苏橙橙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镇定。“赵队,林顾问,我刚才问了扮演诱饵的小王。他说在等待的时候,除了风声水声,没有听到特别奇怪的动静。不过,他提到一点,大概在九点五十左右,他似乎闻到过一阵很淡的、类似……烧焦羽毛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但很快就散了,他当时以为是风带来的河滩上的怪味,没太在意。”
“烧焦羽毛混合泥土的味道?”赵铁柱和林楚对视一眼。这个描述很奇怪,和之前推测的药材土腥气不同,也和现场弥漫的腐烂化学品气味不同。难道是凶手在作案过程中,使用了某种特殊的东西,产生了这种气味?还是说……这气味与那个被挖走的盒子里的东西有关?
“记下来!”赵铁柱对苏橙橙说,“任何异常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这时,负责现场指挥调度的另一名警员跑过来报告:“赵队,林顾问,外围搜索暂时没有更多发现。时间不早了,现场初步勘查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先把钱馆长的遗体和主要证物送回局里?”
赵铁柱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好。留下必要人员继续封锁和保护现场,明天天亮后再进行一轮更细致的搜索。其余人员,带上遗体和所有证物,收队!”
“是!”
随着赵铁柱一声令下,忙碌的鬼柳滩现场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装有钱博文遗体的裹尸袋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法医勘验车。林楚亲自拿着那个装着地图残片和空金属盒以及枯草的证物箱,和赵铁柱、苏橙橙一起,登上了指挥车,朝着市局的方向驶去。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苏橙橙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忍不住问道:“林顾问,你说……钱馆长死前的表情那么恐惧,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凶手吗?还是……那个毒素会让人产生幻觉?”
林楚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有可能。一些神经毒素确实会引发强烈的恐惧感和濒死幻觉。但也不排除,他在被袭击前,确实看到了或者意识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事情。比如……凶手的真正身份,或者那个盒子里东西的真相。”
赵铁柱开着车,插话道:“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几样关键证物:凶手遗留的衣物上有没有线索?那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有那块破地图,到底指向哪里?只要弄清楚这几点,离抓住那孙子就不远了!”他的语气带着一股狠劲,显然是被凶手的嚣张和残忍激怒了。
林楚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赵队说得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的分析和扎实的证据。但她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觉这个案子牵扯的东西,可能比他们目前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那块古老的皮革地图,以及那个被小心埋藏又被暴力取走的盒中之物,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病房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床头一盏阅读灯亮着。江枫靠坐在床上,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市局内部资料库的访问界面,以及他刚刚搜索出来的一些关于本市古玩界和文物圈的人物资料。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白天好了不少,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专注。和林楚、赵铁柱通完电话,得知鬼柳滩的惊魂一夜后,他反而睡意全无。钱博文诡异的死亡,那块残缺的地图,那个被挖走的盒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他之前那微弱的“系统”反应,似乎也印证了鬼柳滩那个地点的特殊性。
“异常能量反应……柳树下……”他低声重复着脑海中残留的模糊词语。如果排除掉不切实际的玄幻猜测,所谓的“异常能量反应”,会不会是指某种……具有特殊物理或化学性质的物品?比如放射性物质?或者强磁场?或者……某种特殊的生物样本?
他想到了那个被挖走的黑色金属盒子。听林楚的描述,盒子材质特殊,密封性好。这往往是用来保存某些需要特殊环境、或者具有危险性的物品的。而盒子被暴力撬开,说明里面的东西对凶手极为重要,且急于取出。
他又想到了那几根残留的枯草。能在密封盒子里保存的草?除非……那草本身就是被保存的对象,或者,是用来包裹、保护盒子里真正的东西的填充物?
江枫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凶手的目标链条很可能是:鎏金面具->钱博文->鬼柳滩大柳树下的金属盒子。
现在的问题是,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地图最终指向哪里?凶手又是谁?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的线索上。神秘凶手留下的特征: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体型匀称,声音经过处理,身上可能有药材混合土腥气的味道,作案时穿着黑色连帽衫,戴墨镜。
这些特征太普遍了,难以直接锁定目标。但结合案件涉及的古老地图、神秘盒子、以及钱博文的博物馆馆长身份,江枫觉得,凶手很可能与文物、古玩、甚至……盗墓这个圈子有关。
“药材混合土腥气……”江枫再次咀嚼这个信息。除了中药从业者、考古队员、盗墓贼,还有谁会经常接触这两样东西?他想到了一个人——文物修复师。他们有时会用到一些传统的、含有植物或矿物成分的修复材料,也经常接触到沾染泥土的古物。
“鬼手张”!那个技术高超但据说手脚不太干净的文物修复师!钱博文书房里那本记载着奇怪符号的古籍,会不会就是从“鬼手张”那里流出来的?或者,“鬼手张”也参与了面具或地图相关的交易?
江枫立刻在资料库里搜索“鬼手张”的详细信息。真名张明远,五十三岁,在本市经营着一家名为“补天阁”的文物修复工作室,技艺精湛,尤其擅长青铜器和陶瓷修复,但也因为收费高昂、且传闻会私下仿制和交易“高仿品”而备受争议。资料显示,他与钱博文确实有过业务往来,钱博文的“聚珍斋”博物馆曾多次委托“补天阁”修复藏品。
但是,“鬼手张”的体貌特征似乎与凶手不太符合。资料照片显示,张明远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出头,体型偏瘦。当然,凶手可能进行了伪装,身高可以通过内增高鞋垫等方式改变。
江枫继续往下查。他开始搜索与钱博文和张明远都有密切来往,并且在古玩圈内以“门路广”、“消息灵通”著称的人物。古玩圈子不大,人脉关系网相对固定。他相信,能够接触到这种涉及古老地图和神秘物品的秘密交易,绝非一般人。
筛选条件:男性,年龄四十到六十岁之间,活跃于本市古玩市场,有“特殊渠道”传闻,可能接触过非法文物交易,与钱、张二人均有交集。
很快,一个名字跳入了他的视线——魏松年。
魏松年,五十八岁,没有固定的店铺,是圈内有名的“掮客”,也就是中间人。他本人对古玩的鉴定眼光据说一般,但极其擅长牵线搭桥,能搞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能把烫手的货安全地送到买家手里。为人精明狡猾,口风极紧,行踪不定,圈内人送外号“老狐狸”。资料显示,他不仅帮钱博文的博物馆牵线搭桥收购过一些藏品,也和“鬼手张”过从甚密,甚至有传闻说“鬼手张”修复的一些“高仿精品”,就是通过魏松年的渠道流出去的。
更让江枫在意的是魏松年的体貌特征:身高记录为一米七八,体型中等,与凶手描述高度吻合!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魏松年的身份、人脉、体型以及“行踪诡秘”、“精通偏门”的标签,都让他成为了一个高度可疑的对象!
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地图和盒子的秘密,从而设局,先利用刘小军盗取面具,再引诱钱博文到鬼柳滩,杀人夺图,取走盒子里的东西?他身上的“药材土腥气”会不会是因为经常出入各种藏匿古物的仓库或者……甚至是某些未被发现的古墓现场?
江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个魏松年,很可能就是隐藏在幕后的那只“老狐狸”!
他立刻拿起手机,准备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赵铁柱或者林楚。他知道,仅凭这些间接信息和推测,还不足以将魏松年列为正式嫌疑人,但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调查方向!
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刑侦支队所在的楼层更是忙碌异常。
技术科的灯光下,痕检员们正对着从鬼柳滩带回来的黑色连帽衫、墨镜和变声器进行细致入微的检查。
“连帽衫内侧领口提取到少量皮屑细胞,袖口有几根短发,正在送去做DNA比对。”一名痕检员向刚刚赶到的赵铁柱和林楚汇报,“墨镜鼻托部位提取到微量汗渍,但含量很少,DNA提取难度很大,正在尝试。镜架上发现几个模糊的指纹印痕,但不完整,比对困难。变声器是塑料外壳,表面光滑,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
赵铁柱皱着眉:“DNA比对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加急处理的话,最快也要明天上午。”
“好,尽快!”赵铁柱看向另一边正在处理空金属盒子和枯草的技术员,“盒子和草那边呢?”
负责的技术员小张抬起头,表情有些兴奋又有些困惑:“赵队,林顾问,这个盒子材质很特别,初步检测像是某种掺杂了稀有金属的特种合金,非常坚固,抗腐蚀性极强。锁扣是被暴力破坏的,工具……初步判断是类似液压钳或者大力剪的重型工具,但手法不算专业,留下的痕迹有点乱。”
“里面的草呢?”林楚更关心这个。
“这个草……我们初步做了形态学观察和红外光谱分析,它不属于本地常见植物。”小张拿起一张打印出来的植物形态素描图,“叶片细长,边缘有细密锯齿,根茎部有少量块状结构。最奇怪的是,虽然它看起来枯萎了,但在显微镜下观察,部分细胞似乎还保持着某种……‘活性’?而且,我们用拉曼光谱仪对它进行成分分析时,发现它含有一种结构非常复杂、数据库里没有记录的生物碱!这种生物碱的分子结构……怎么说呢,看起来就有点‘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