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哀伤

沈宇已经消失近两年，仿佛人间蒸发，又如同从阴曹地府中彻底消失。我曾无数次幻想，如果沈宇能回来，哪怕是为了道个歉，我也愿意为了小浩的缘故原谅他。但是，无论是通过捉鬼时的旁敲侧击，还是向孤魂野鬼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是沈江王的位置空悬已久，沈江王本人更是杳无音信。
“妈，你怎么哭了？是我不对，行了吧？我知道我长得太快，你是不是还没习惯？那以后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吧！”小浩从未见过我流泪的模样，一时之间，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般，将自己的脸递到我的面前。
看着他那张分明的轮廓中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我的心却突然沉重起来，再也不忍心去触碰。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小浩，你想你爸爸吗？”我拉着小浩坐在沙发上，目光紧紧锁定着他的眼睛。
话音刚落，小浩的表情瞬间凝固，变得严肃起来：“想他又有什么用？有妈妈在就够了。”他的话语坚定，却无法掩饰眼中闪过的一丝哀伤。
在昏黄的灯光下，小浩的话语让我感到震惊。他若无其事地说：“嘲笑便嘲笑吧，父亲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我成长。毕竟，父亲并非什么珍稀之物。再说，若有人胆敢嘲笑我，那就得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这孩子的坦然接受，令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沈宇，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真的应该在小浩心中占据如此微不足道的位置吗？
我轻抚着小浩那如麦穗般浓密的头发，柔声劝慰道：“小浩，你要相信，你的父亲是爱你的。他之所以未能出现，是因为一些难以处理的事情牵绊着他。”
小浩疑惑地抬头：“是吗？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毕竟他是沈江王，确实应该繁忙。”
我惊讶地追问：“你怎么会知道沈宇就是沈江王？”难道在我不在的时候，小浩偷偷溜出去了？这个秘密我从未对他透露过。
小浩坦白地说：“是我大伯告诉我的。”
“你大伯？”我困惑地看着他，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乾坤袋。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将袋子打开。当初为了将黑玉印交给子雄，我在法力恢复后将沈峰封印在这乾坤袋里。我怎么也没想到，小浩会找到它。我记得我明明将它埋在院子里了！
随着袋子的开启，沈峰的身影逐渐显现。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我又见到了那个初次相遇时浑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沈峰，就像曾经那位眼中总带着温柔的大男人……
在沈峰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我瞬间僵立当场。待回过神来，我急忙将小浩拉至背后，遮挡住他。沈峰眼中掠过一丝痛楚，缓缓开口：“看样子，我以前留给你的创伤仍旧未愈。但安心吧，以我现在的状态而言，连初出茅庐的鬼魂也不如。即便我恢复昔日之力，也不会伤害小浩分毫。他如此可爱，我对他颇为喜爱。”说罢，沈峰伸手欲抚摸小浩的头顶。
我惊慌之下，本能地拍打他的手，却意外地发现手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看来他并未说谎，他的确已非往日之鬼。意识到这点，我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
“焉儿，我们算是扯平了。你用黑玉印摧毁了我千年修为，而我因一时冲动，向沈宇谎称你怀有我子。如今我已释怀，与沈宇斗了千年，归根结底，不过是心中的一口气难消。曾几何时，我与沈宇同样卓越，但他生前受尽父母宠爱，死后更封为沈江王。”
对于沈峰话语中的真假，我难以判断，只得护着小浩，远远地注视着他。见状，沈峰轻轻叹息，继续道：“早该明白的，无论是我父母还是地藏王菩萨，他们或许早已看穿我的本性。父母的不宠并非不爱，而是恐怕溺爱会让我更加肆无忌惮。至于地藏王菩萨之所以让我成为沈江王，或许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实。可惜，直至此刻我才恍然大悟。”
“所以，焉儿，既然我能放下千年怨恨，你是否也能宽恕我？”沈峰询问。
我疑惑地望着他：“沈峰，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然而，我没有等到沈峰的回答，只见他有些凄凉地张开双臂：“焉儿，我可否拥抱你？”
“可以。”我答应着，不再犹豫，向他走去。然而，当我拥入怀中的那一刻，鼻尖酸楚，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沈峰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一团飘渺的烟雾。我紧紧环绕着他的腰身，却感觉不到一丝实质，仿佛我只是拥抱着虚无的空气。是的，即便是我，也无法触及他分毫，那黑玉印留下的伤痕，显然已深入骨髓。
“沈峰，我真的很抱歉！”我的声音低沉而颤抖。
他轻笑着回应：“焉儿，我曾经告诉你，我对你的恨与爱交织。现在恨已经消散，只剩下爱。因此，心爱之人对我造成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我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凝结在喉咙，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沈峰……”
目睹他带着温柔的微笑消失在乾坤袋中，我的心被酸楚充满。人们常说，相遇即是相劫。现在看来，沈宇是我的劫数，而我，恐怕就是沈峰命中注定的灾难。
“妈，大伯看起来很爱你，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我不会介意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这个孩子，胡说些什么！”原本温馨的氛围被沈天毅这个小捣蛋彻底破坏。
我气急败坏地追打他，但追逐了几步后，我才意识到，这孩子平时并非如此轻浮，他向来对我漠不关心。
“好吧，我说错了，妈，你尽管打我吧！”这个小顽童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进我的怀里。
看着如此体贴的儿子，我的心哪里还舍得责罚他。我拉过他的手，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感慨万分：“儿子，你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除了生你时的那一丝痛楚，转眼间，你已经能够安慰妈妈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正和小浩坐在破旧的木桌旁。小浩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妈妈，如果我真的那么勇敢，你能不能带我去城东探险，找找那些传说中的鬼魂？”他眼中闪烁着孩子特有的好奇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