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石巷四号

楚年尚未满二十，被尊称为“先生”令他微感尴尬。然而，面对那位面带微笑的男士，他还是忍不住回以一丝笑意。
“您好，请问是招录入员的工作吗？”楚年试探着询问。
他的目光越过男子，投向那幽深巷道尽头若隐若现的屋顶群。
“没错，跟我来，办公室就在附近。”男子领路，边走边说。
楚年好奇地追问：“这附近有几座老房子？我的意思是，除了四号，是不是还有五号？”
男子的步伐戛然而止，嘴角微微抽搐。
“您可能有些误解，青石巷四号不仅是个地点，它代表的是整个区域的老宅子。”
楚年不禁暗自咋舌，这片区域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哦，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尴尬。
心中涌起关于闹鬼的传言，但他知道此时此地不宜多问，那样既不合时宜也不礼貌。
于是，他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跟随，同时留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尽管太阳已西斜，天色依旧明亮。古老的青石板路在深深的巷子里延伸，透出一股古色古香的气息。
“走吧。”楚年轻声应道，脚步随之迈进了这个神秘的空间。
院落显得宽敞而古老，主房与侧房并排而立，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角落里的矮房似乎用来储藏杂物，而那扇连接别院的木门，则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门廊前的柱子，曾经鲜艳的漆色已经剥落，留下的深棕似是历经风霜的见证，让人不禁联想到干涸的血迹。
出乎意料的是，主房窗户上镶嵌的玻璃窗格，与周围的陈旧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建筑群落沉浸在一种灰暗的色调中，或深或浅，让楚年感到一丝莫名的怪异和不安，宛若置身于某部恐怖片的场景之中。
男人推开主房的木门，楚年紧随其后。房间内部显得宽敞，却透着一股阴冷，与外界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楚年心中暗自琢磨，这或许是老宅特有的冬暖夏凉之效。
空气中并没有预料中的霉味，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檀香，这让楚年觉得此地并非久无人居。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视，发现一切井然有序。写字台靠窗而置，上面散落着几个木盒，旁边是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和一些便笺纸，还有未拆封的小包裹、一个莲花座形状的烛台，上面插着半截白色蜡烛，以及手电筒和一盒火柴。
写字台后的墙面上，一条显眼的竖长痕迹引起了楚年的注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曾长期悬挂于此。旁边的区域摆放着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角落里的大石缸，盖着盖子，不知里面存放着何物。
楚年又将视线转向右侧，那里摆放着一张裸露的木床，床上并无被褥，显得孤寂而冷清。
楚年的目光在屋内一扫，只见屋顶交错着几根粗壮的木梁，却未见电线和灯具的踪影。这间屋子显然与现代便利无缘，没有通电的迹象。
他转过身来，面对的男子依旧保持着微笑。
“楚先生，从今以后，您将在此展开工作。”楚年感到口干舌燥，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中蔓延。
“不知如何称呼您？”楚年试探着问道。
“郝是我的姓，你叫我郝叔就好。”郝叔的声音平和。
“郝叔，这里真的没电吗？”楚年忍不住追问。
“确实如此。为这老宅接通电力可不是件易事。不过，蜡烛和手电筒足以应对日常所需。”
楚年心中犹豫，无电的环境对他来说是全新的挑战，生活和工作都将不便。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咕噜声，令他有些尴尬。
“郝叔，现在……还有食物吗？”楚年有些难为情地询问。
“当然有，我先跟你讲讲工作的事情，待会儿让人送些吃的过来。”郝叔说着，走到写字台前，掀开了一只木盒的盖子。
楚年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木盒内整齐排列着几排磁带，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楚年注视着桌上的物件。一盘微型磁带，不同于常见的那种，尺寸更小，他记得曾在同窗手中一瞥过，那是专为录音而设计的。
郝叔轻轻推了推眼镜，伸手指向那盘磁带，随即翻开了一旁厚重的牛皮封面笔记本，沉声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将这里面的声音，逐字逐句地转录进这本笔记本。”
楚年心中轻叹，这份差事似乎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尽管这里没有电力供应，但提供食宿且报酬丰厚，他不禁觉得这是桩不错的交易，即便生活在无电的环境中也无所谓。
郝叔从抽屉里取出一台与磁带相配套的小型录音机，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散布的小包装盒，“虽然缺电，但电池还是充足的，你随便用。”
楚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楚先生。”郝叔开口道。
“郝叔，您就别叫我楚先生了，直接叫小楚吧。”楚年打断道。
郝叔微微一笑，继续说：“关于电话中提到的试用期……”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设立试用期。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也相信自己能够胜任。对了，郝叔，我们是不是该签一份工作合同？”楚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听别人提过，没有合同，一旦工资发放出现问题，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郝叔凝视着楚年，笑意盈盈地回答：“我认为，设立一个试用期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你还未真正开始工作，决定不宜过于仓促。要知道，一旦签订合同，便是终身承诺。如果你签下去，就意味着你将一生都在这里工作，绝无反悔的余地。”
楚年被郝叔的话语唤醒，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终身合同？这听起来……有点像古代的卖身契。”他尴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郝叔面带微笑，声音温柔而平静：“但一旦签约，你的月薪不再是五千，而是其数倍。”
楚年心中暗想，这样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终身制岂不等同于铁饭碗？仅凭高中学历就能得到如此机遇，简直如同天降横财。
然而，郝叔对试用期的强调让他心生疑惑，难道是要日夜不停地工作吗？
“那我还是先体验一下试用期吧。”楚年最终决定。
郝叔继续解释：“小楚，我需要再告诉你一些细节。在试用期间，如果你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不想正式签约，我们依然会支付你试用期的薪水。但是，有两个条件你必须遵守。”
“请说。”楚年回答。
“首先，你需要在一周内将桌上的磁带内容全部转写成文字，这是你的临时任务，完成后即可离开；其次，这些磁带的内容必须严格保密。”
楚年不禁感到好奇，磁带中究竟有何秘密？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的工作不会涉及违法吧？”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郝叔轻轻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放心，这与违法无关。那么，小楚，你觉得这些要求和待遇可以接受吗？”
楚年审视着眼前的合同，郝叔的条件确实合情合理，提供的待遇更是让人心动。
“嗯，我觉得可以接受。”他轻声应道。
“很好，那就请在这上面盖上你的印章。”郝叔说着，神秘兮兮地从某个角落取出一张黄色的纸张，递到楚年面前。
纸张的顶部赫然写着“试用期协议”几个醒目的大字。
楚年心中的兴奋稍微抑制了一些，接过那张纸。这黄纸薄如蝉翼，他在电视上见过，这是道士用来画符的黄纸。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并未询问，只是默默地审视着纸上的内容，发现与郝叔之前所说的并无二致。
大致内容是，如果不想继续这份工作，只需在一周内将手头的磁带记录完毕，便可结算工资。但在这段时间内，必须对磁带内容保密，且不能离开指定的区域，否则需支付十倍的违约金。
五万元的违约金，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发现协议的末尾已经填写了他的生日和姓名，看来在他打完电话后，郝叔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信息。
楚年读完协议，心想签署它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这份工作看起来并不复杂，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
然而……一切进展得太顺利了，这反而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啪嗒！”一叠崭新的钞票被放在桌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昏黄的灯光下，郝叔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声音温和地说：“这是你的工钱，提前给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们这儿从不拖欠工资。”
楚年目光落在那叠钞票上，心里有些发虚，他轻声问道：“是要按手印吗，郝叔？”
只见一盒鲜红的印泥被推到了他的面前，那鲜艳的颜色在晦暗的室内闪烁着，仿佛是凝固的血液。郝叔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按在你生日的日期上。”
楚年不再迟疑，手指沾上印泥，重重地按了下去。当他把手拿开，一种类似针扎的微妙感觉在他的皮肤上蔓延，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寒颤，连忙用手搓了搓后颈。
郝叔似乎并未注意到楚年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收拾起合同，然后告诉他：“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饭，还会给你带些被褥。洗漱用的水在大缸里，水瓢也在里面，暖壶里有热水，如果用完了，不必担心，每天都会有人来补充。厕所在院子里，是旱厕。记得把用过的水倒在墙角的排水口。”
“好的。”楚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