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房间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有些飘忽,感觉到异样的平宁尘努力晃了晃脑袋,不明白为何一切事物都变得有些不清不楚,直到感到房内温度升高,才陡然察觉出不对。
初始不以为意,还以为是眼睛哪里的不舒服,可是身上明显有燥热传来,让他不得不正视其他的问题,目光一凝死死的看向桌上茶水,掀开盖子向里望去,鼻尖凑近,企图仔细的探查。
从进来到现在,也只有喝了这里面的东西而已,那么有不对,也只有这个可能。此时只觉得意识有些涣散,拼命的睁大眼睛保持清明,可是依旧不能很好的探明里面那种奇怪的味道是属于什么,但身上越来越强的热度却可能猜的出,应是‘那种’东西无误。
站起身,再度摇头企图恢散些迷糊,没有等子期回来却是被下了药,因为搞不明白具体是哪一种类型的,本能的第一意识,就是找到一处可能激的自己不受药物控制的地方,勉强的撑着身子走出子期居住的院落,好在镇定犹在,也不显踉跄。
这府中可能有湖有凉水的地方,应该是花园中,平常的府邸里格局,大多都是如此。初进侯府,白天并没有能好好的走动,也是因为限制不能随处走动,所以并不知道也没见到哪里有湖水,此时天色沉暗,一时间几乎如同瞎子般胡乱搜寻。
不时有巡逻士兵走过,不能很好猜透下药人意图的平宁尘只能躲避行走,虽然也很奇怪,那个临大小姐明显对他没有太大意思,为何要费心机给他下这种药。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就在平宁尘心下暗道不好摇摇欲坠之时,耳边陡然听到轻微的流水声,将他的期冀之心再度提上,闭上眼睛凝神听了少许,大步朝着那方向走去。
碧波闪闪,远处传来的微弱火光加上半月星光,将水面照出透亮的磷光,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湖水,感受拂面而来的凉意,平宁尘心中一松,缓步朝着水下走去。
临婉从东院书房出来,满面愠怒不悦,这种沉默的气愤,比以往的每一次怒火都要来的更加磅礴,因为那种不发出的压抑,让身边的下人更为小心,行事走路,甚至连气息,都不敢呼吸的强烈,似乎生怕对身前的主子,有所惹怒,以至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掌灯的丫头呢?”
一进西院,临婉便朝着里面平日侍候的婢女询问,怒气不散,可是此时却连摔东西发泄的欲望都没有,那种烦燥,搅乱了所有的感观神经,平日里所有能做的,此刻却一个都不想做。
“小姐,那婢子应是去杂事房取蜡了,奴婢这就去唤她。”
近侍的婢女说着就要往出走,临婉却一下喊住了她,略一思索,柳眉拧得更深,“算了,跟我去侧园!”
一挥袖子,领着快步走出,去东院也有一段时间了,若是那婢女听话,此时那个叫子期的男人,应该也是喝下给他加了东西的茶吧?那此时,岂不是······“快点!走快些!”越想越急,要是那药发挥了作用,也不知那人在房里怎么样了?
临婉望着将要进入的房门,心里却有些迟疑,如果药性发作又该如何?本来是要经历那女子本该成妇的过程,可是有了父亲的阻挡,他的告知,心中不再单纯还要面临接下来要承受的一切,还要,那么做吗?
“小姐,您怎么了?”突然的极速后的停顿,让一旁的婢女很是不解,轻声询问。
昂了昂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临婉伸出右手,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内的烛光仍在闪烁,虽然昏暗,却足以看清屋内的情景,临婉走进去,当看到斜靠于床前,手中执书怡然自得的男子时,冒火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芒。
是药根本无用,还是他,根本没有喝?巡视房内,早已没有了茶壶的踪影。
子期从留着查询今日外出所购得所有物品的西院管事屋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一日来虽然有武功的底子,但是毕竟走了一天连午饭都是站着没有吃上什么东西,自然疲倦,粗略的吃了些下人送来的简单菜式,便打算洗漱安睡。
睡眠不下,这才拿起书看了一会儿,就看见不怎么想见到的临婉走了进来,皱眉望了她一眼,便扭头再度看向手中书籍,不打算在意,反正昨夜那样应对,也摸准此人一些脾气,想来也不足畏惧。
原本,是打算献出一切的。临婉望着那个除了眉头微挑,再没有任何神情的男人,心中的怒火犹如被寒风凛冽侵袭,冷意刹那直达心底。
如果他真的喝了药,是真的下定决心哪怕违抗父亲的命令,不再保持那从来以为不重要的贞洁,可是面前的男人不喜欢自己,那种彻底的无视看在眼里,足以浇灭所有的热情,除了怒火,还有想要给予的心。
第一次这样冷静的思考,这样毫无任何其他情绪的深思,回想曾经种种,那每一次掠夺来抢来的男人,沉浸于凌驾一切快感之上的她从未想过,那些人是不喜欢她的,讨厌她的,甚至,或许还是厌恶她的。
那个弟弟,那个以为同他一样毫无异常的弟弟,纵然娶再多女人,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可她能被传为荡妇,不就已经昭示着一切了,终归一介女子,终归,一个身份再高却依旧卑微的女子。
没有再说一句话,踉跄转身,是啊,这些男人,在这之前与自己也都是素昧平生,他们怎么会喜欢,带着屈辱的存在于这个院落,他们怎么会不讨厌?
“小姐,掌灯的婢子求见。”一个小丫头传话来,近侍婢女听她告知,小心的开口传话于面前,从侧园出来就神情不大对的自家主子。
踩在葱葱绿草上的脚停了下来,临婉扭头迷茫的看着身后的侍女,因为夜色,谁都不能看见谁的清晰面容,想要点头,却发觉似乎没有了意义。
“杖责五十,赶出侯府吧!”
起步回房,临婉累了,想要在那温暖舒适的地方躺下,想用锦被紧紧的将她裹紧,也许那样可以隔离一切不想接受的事物,不想接受的人。
“······是。”侍女一惊,不明白那掌灯的婢女到底做了什么,大小姐居然直接的指出这个命令,可还是领命吩咐下去,心中只能暗自祈祷,自家主子的异常,能快些过去。
五十杖责,对于一个凌弱的女子来说,不致命也会留下终生的病根,这对于一个又脱离了主家,没有工作的女子,更是难言的苦悲打击。
那掌灯的婢女,以为可以趁着机会一朝脱离枯燥而毫无油水的差事,却不想,那主子,连名字的告知都没有给她机会,便让她搭上了凄惨一生,甚至性命。
月亮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哀嚎而真的不忍隐藏于云后,她依然高高明亮的悬挂于天空之上,以那半片月光照耀着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尽管她的明亮只限于她自己,并没有如太阳一样让每个人都是像她一样。
林巧靠在窗前望着外面因为夜色看不到头的湖水,迟迟的没有睡意,已经第二天了,还是没有人来确切的告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抓她过来,除了那白天围在门口的莺莺燕燕,这日子,平淡的比坐牢,比白开水,还要没有意义。
“姑娘,您还不要休息吗?”闹闹很是无奈的看着这位深夜还没有睡觉意思的女子,来伺候着本来以为轻松,谁知道这看起来很是亲和的姑娘,却一点都不省心,白天吃饭时候睡觉,夜里又迟迟不肯睡下,还总是问一些答不上来的问题,让人很是作难。
“就睡了。”扭头,林巧轻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小丫头,“闹闹,你先下去吧!我没事。”
“这······”闹闹明显神情有些为难,虽然没人说要侍候周到,可是毕竟是作为下人,这也是基本的准则,并不敢真的离开。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难道明儿也不打算起了?”都这么晚了,林巧知道这丫头一定也困了,倒没有让她陪着的意思,反正向来一个人自立自强的,虽然环境陌生,可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便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那······姑娘早些睡啊!”也许也是真的有些累,闹闹确实上眼皮打下眼皮的瞌睡,便也没再推,应了声又嘱咐了一句,这才大步朝外走去。
望着房门轻轻的关上,林巧又是无声的叹息,今天门外那些士兵已经离开,看起来急急地也不知是外面出了什么事还是怎的,只知道这是安河城,又隐隐的听到什么侯爷有命,什么侯爷公子的,怎么想都还是想不出哪里认得,只能把一切,归结为可能的错误,或许真的,抓错人了?
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要不是这是水还不知深浅,都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呢,暗自思索着明日非要找个杆子之类的来探探不可,要真是可接受范围,从这里离开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好方法。
安静的湖面没有太大起伏,可是屋内屋外的安静下,林巧忽然听见一阵的水流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又似乎是有什么从湖面跃出,奇怪的探头除去张望,明明白天并没有看见有鱼类游走的啊。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不远处的湖面突然冒出一个活动的人头,虽然看不清面貌只是阴影,可还是吓得林巧险些失声喊出来,待拿过身旁烛火探身再望去时,却发现那人头竟然已经浮到了窗下,而且,在林巧尖叫前发出了声音。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