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腰间的铜钱剑突然剧烈震颤,火折子映出地洞深处交错纵横的青铜链。林冬至攥着绳索的手掌渗出血珠,那些嵌在洞壁的翡翠扳指竟开始渗出黑水,沿着刻有编号的凹槽汇聚成溪。
"抓紧!"沈青梧甩出朱砂绳缠住岩缝,两人贴着湿滑的洞壁缓缓下滑。腐臭味愈发浓烈,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洞底横陈着七口青铜棺,每口棺材都压着具穿和服的腐尸,尸身脖颈缠着浸透黑血的麻绳。
老猎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当年日本人在这炼煞胎,拿活人当药引子!"绳索突然绷紧,林冬至的虎口被磨出血痕。沈青梧反手掷出五帝钱,铜钱嵌入洞壁时迸出火星,照亮棺盖上密密麻麻的满文咒语。
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铜匣在怀里烫得胸口发疼。当他脚尖触到青铜棺时,棺盖突然裂开道细缝,钻出团裹着胎衣的肉球。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表面血管突突跳动,眨眼间膨胀成半人高的肉瘤。
"闭气!"沈青梧的铜钱剑劈开肉瘤,腥臭黏液溅在青铜链上滋滋作响。林冬至的狐瞳看到黏液里裹着细小的白毛,落地便化作黄皮子幼崽。这些小畜生刚睁眼就长出獠牙,尖叫着朝他们扑来。
老猎人撒下把浸过黑狗血的铁蒺藜,幼崽踩中后立刻化作血水。沈青梧趁机割破林冬至指尖,将血抹在铜匣锁眼:“开棺!”
七口青铜棺同时震动,腐尸的手指突然抽搐。林冬至的狐瞳穿透棺木,看见每具尸骸腹腔都嵌着翡翠扳指,与洞壁那些形成诡异共鸣。当铜匣弹开的刹那,最中间的棺材突然竖立,棺盖轰然倒地。
腐尸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溃烂的眼窝钻出铁线虫。沈青梧甩出黄符贴住尸身天灵盖,林冬至却看见尸体的右手食指在动——那根手指上套着枚翡翠扳指,内圈刻着"奉天商会038"。
"昭和十四年…"林冬至念出扳指内侧的铭文,突然听见铁链断裂声。其余六口棺材的腐尸竟齐齐坐起,脖颈麻绳绷得笔直,如同被牵线的木偶。他们的腹腔裂开,露出里面泡在尸油里的翡翠扳指。
沈青梧的罗盘突然飞向中间棺材,指针直指尸身心脏。她翻出犀角灯照向腐尸胸腔,溃烂的皮肉下竟裹着团跳动的心脏,表面覆满白毛。
"煞胎心!"老猎人甩出猎刀钉住扑来的铁线虫,“这玩意儿吸了七十年阴气,快烧了它!”
林冬至的狐瞳突然看到幻象: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医正将翡翠扳指塞进孕妇腹部,手术刀划过隆起的肚皮时,胎儿竟睁开琥珀色竖瞳。画面破碎的瞬间,腐尸的心脏突然爆开,白毛裹着黑血溅满洞壁。
铜匣里的血衣无风自动,飘向中间棺材。当血衣覆上腐尸的瞬间,洞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七口青铜棺缓缓下沉,露出下方刻满符咒的石台。老猎人突然跪地磕头:“灰九爷显灵了!”
石台中央摆着个铜制日晷,晷针却是半截人骨。沈青梧蘸着林冬至的血在晷面画符,当最后一笔落下,地底突然传来火车汽笛般的轰鸣。林冬至的狐瞳看到石台裂开道缝隙,露出条通往山腹的隧道。
隧道壁上糊着人皮,磷火在颅骨灯盏里幽幽发蓝。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指向某盏颅灯:"你祖父的字迹。“林冬至凑近细看,灯座上的头盖骨刻着"林凤山戊寅年封”。
隧道尽头是间布满铜镜的密室,镜面用血画着镇魂符。中央的青铜供桌上摆着三牲头颅,牛角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每面铜镜都映出不同画面,全是祖父往孕妇体内塞翡翠扳指的场景。
"原来如此。"沈青梧摸着供桌上的刀痕,"当年煞胎实验失败,你祖父用翡翠扳指转移反噬。"她突然掀翻供桌,底部赫然刻着三眼乌鸦图案,“这些扳指是阵眼,每个都连着条人命。”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铜镜接二连三爆裂。老猎人突然惨叫,他的右手不知被什么咬住,眨眼间就剩白骨。林冬至的狐瞳看到满地镜片里爬出白毛婴儿,每个都长着翡翠眼珠。
"带他走!"沈青梧将铜钱剑抛给林冬至,自己咬破舌尖在掌心画血符。老猎人拖着残臂撞开暗门:“这边!”
暗门后是条血色溪流,水底沉着无数翡翠扳指。林冬至的狐瞳看到对岸有座纸扎的牌楼,檐角挂着七十二盏白灯笼。当他们蹚过溪水时,沈青梧留在密室的血符突然燃起青火,将白毛婴儿烧成灰烬。
牌楼下堆着成捆的旧档案,泛黄的纸页印着"奉天商会绝密"。林冬至翻开最上面的卷宗,昭和十四年的实验记录赫然在目:“…林凤山提议以家族血脉为容器,第38号实验体出现返祖现象…”
档案里夹着张老照片,穿长衫的祖父正在给穿和服的女人把脉。那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皮肤表面凸起兽爪形状的纹路。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灰九爷道行已封入扳指,待煞胎成熟即可转移。
老猎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团带白毛的血块:"当年我娘…就是第37号…"他扯开衣襟,胸口皮肤竟布满鳞片状疤痕,“林凤山在我胎里种了黄仙精魄,没想到…”
话未说完,牌楼上的白灯笼突然自燃。纸灰纷飞中浮现出七十二道虚影,全是穿红肚兜的婴灵。它们的脐带连成血色蛛网,将三人困在中央。林冬至的铜钱剑突然脱手,直刺牌楼匾额。
"天地玄宗!"沈青梧甩出朱砂绳缠住剑柄,借力跃上牌楼。当铜钱剑刺穿匾额的瞬间,婴灵们齐声啼哭,血色蛛网应声而断。匾额碎片里掉出本皮质账簿,封面上印着三眼乌鸦火漆。
林冬至翻开账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最后一页贴着父亲林广福的出生证明,备注栏写着"第72号容器"。祖父的字迹在页脚批注:“戊寅年七月十五子时剖腹取胎,以灰九爷心头血封魄。”
沈青梧突然拽着他扑倒在地,牌楼轰然坍塌。烟尘中有道黑影掠过,老猎人的惨叫戛然而止。林冬至的狐瞳看到个穿白大褂的腐尸,手术刀上滴着黑血,胸牌依稀能辨出"军医佐藤"字样。
"带着账簿走!"沈青梧往林冬至怀里塞了把铜钱,“去江桥找扎彩铺的崔姥姥,她认得这个火漆印!”
腐尸的手术刀破空而来,沈青梧翻身躲过,藏青棉袍却被划开道口子。林冬至攥着账簿冲向暗河,身后传来铁器碰撞声。当他跃入刺骨的河水时,听见沈青梧念咒的清喝混着腐尸的嘶吼,渐渐被水流吞没。
浮出水面已是破晓,林冬至趴在某处废弃码头上剧烈咳嗽。怀里的账簿浸透河水,火漆印却越发鲜艳。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码头石碑上刻着"江桥"二字,青苔覆盖的缝隙里渗出黑血。
对岸的芦苇丛中,隐约可见挑着白幡的扎彩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