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渠的腐臭味钻进鼻腔,陈晓暖将紫外线手电咬在齿间,颤抖的手指翻动X光片。胶卷边缘的儿童医院标志被水渍晕染,她突然注意到颅骨阴影旁若隐若现的数字——CT030817-004。
"这是林轩的编号!"耳机里传来技术员的惊呼,“我们在集装箱打捞出的骨髓样本,序列号都是CT030817开头!”
排水口突然传来引擎轰鸣,陈晓暖将文件塞进防水袋,转身时瞥见渠口闪过奔驰车尾灯。她攀着生锈的钢筋跃上路面,防弹衣下摆还在滴落污水,战术靴踏碎月影下蜿蜒的血迹——那是保镖脖颈溃烂处渗出的紫黑色液体。
"目标往旧港区方向逃窜!"缉毒组的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海面,陈晓暖看见奔驰车撞开集装箱堆场的铁丝网。她踹动警用摩托的瞬间,对讲机里突然爆出林轩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医院专线频道滋滋作响:“患者体内放射性物质浓度飙升…需要立即…”
陈晓暖猛拧油门,海风裹挟着咸腥灌进喉咙。记忆里父亲总爱站在这个码头眺望灯塔,现在想来,他凝视的或许不是海平面,而是2003年那艘载着三十七个集装箱的货轮。
奔驰车撞进废弃船坞的巨响惊飞夜枭。陈晓暖甩尾停在锈蚀的龙门吊下,看见吴振邦正拖着溃烂的左腿往货轮甲板挪动。老者手中的注射器泛着幽蓝,紫色药液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光泽。
"站住!"陈晓暖举枪瞄准,“你跑不过辐射病的扩散速度。”
吴振邦突然扯开衬衫,溃烂的胸膛露出环形疤痕:"令尊当年在手术室按住我时,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举起注射器对着颈动脉,“这是最后的抑制剂,陈警官想赌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子弹快?”
海浪拍打船体的节奏与记忆重叠。陈晓暖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腕,警服袖口下隐约可见骨髓采集的针孔。此刻扳机仿佛重若千钧,她突然发现老者的溃烂皮肤下隐约流动着荧光。
"你根本不是普通排异反应。"陈晓暖的枪口微微下移,“当年那批孩子接受的骨髓移植有问题。”
吴振邦的笑声混着海风湿黏:“令尊没告诉你?那三十七个孩子都是毒贩的…“货轮汽笛突然轰鸣,他趁机将注射器扎进脖颈,”…实验品啊!”
子弹击碎注射器的瞬间,紫色药液在空中迸溅成雾。陈晓暖扑倒在地,防毒面具滤芯发出被腐蚀的嘶响。透过渐散的毒雾,她看见吴振邦蜷缩在甲板抽搐,溃烂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救…救我…"老者伸出白骨外露的手掌,“004号…反噬…”
陈晓暖扯下防毒面具,揪住他的衣领嘶吼:“什么实验?我父亲到底参与了什么?”
货轮深处突然传来钢板扭曲的呻吟。吴振邦涣散的瞳孔映出舱门晃动的黑影:"他们…在找完美载体…"濒死的手突然攥紧陈晓暖的腕表,“你才是…最后的…”
钢索断裂的巨响吞没了尾音。陈晓暖翻滚着躲开坠落的集装箱,看见吴振邦的残躯被压在铁板下,溃烂的头颅像熟透的柿子般爆开。对讲机里传来林轩的嘶吼:“快离开!货舱有自毁装置!”
陈晓暖冲向舷梯时,整艘船突然剧烈倾斜。她的指尖刚触到护栏,爆炸气浪就将她掀飞进漆黑海面。咸涩的海水灌进耳鼻,防弹衣仿佛千斤重石拽着她下沉。恍惚间,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晓暖要乖乖等爸爸回来…”
"陈队!"缉毒组的快艇探照灯刺破黑暗。陈晓暖吐出咸腥的海水,攥紧手中的防水袋。浸湿的文件在甲板上摊开,技术员突然惊呼:“这些是器官移植记录!2003年8月17日,三十七例手术同时进行!”
陈晓暖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签名栏,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在"监护人签字"处,每个名字都被红笔划去,改签成"陈国华"三个字。她的手背突然传来刺痛——不知何时被划破的伤口正渗出荧蓝色的血。
医院隔离病房的警报声划破黎明。陈晓暖隔着防护玻璃注视昏迷的林轩,男人脖颈的荧光血管已蔓延至下颌。主治医师递来检测报告:“他体内有定向基因编辑的痕迹,这根本不是普通骨髓移植!”
物证科紫外线灯下,儿童医院的记录本显出新线索。陈晓暖用显影药水涂抹被撕毁的页码,逐渐浮现的文字令她如坠冰窟:“实验组004号出现基因污染,建议立即销毁。”
"陈队!"技术员撞开实验室的门,“林轩的DNA与打捞出的骨髓样本匹配!但…但他的基因序列有23对染色体异常!”
解剖室的冷气刺痛伤口。陈晓暖掀开吴振邦的尸布,在溃烂的腹腔内发现萎缩的肝脏——器官表面赫然纹着环形编码:CT030817-001。法医刀尖挑起变异的组织:“他的细胞端粒长度…相当于二十岁青年。”
手机突然在寂静中炸响,看守所来电显示"张明阳律师"。陈晓暖按下接听键,对方机械般的声音传来:“我的当事人赵明辉电脑里存着加密文件,密码是你父亲警号。”
当"器官买卖保护伞名单"的文档弹出时,陈晓暖的枪突然变得滚烫。名单首位"陈国华"三个字后跟着详细账目,最后更新时间正是父亲殉职前夜。她疯狂翻找结案报告,终于发现当年三十七个孩子中,有三十六个在术后三个月内离奇死亡。
"唯一的幸存者…"技术员的声音在颤抖,“出生日期与林轩完全吻合。”
暴雨砸在刑侦大队的窗棂上。陈晓暖呆坐在父亲生前的办公桌前,抽屉最深处藏着褪色的亲子鉴定报告——“陈晓暖与陈国华无血缘关系”。报告日期是2003年8月18日,父亲签字栏按着血手印。